李寻欢哑然无语,却见蓝蝎子微微一顿,转过头去,默然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脸上露出了些许黯然之意。
她隐忍着什么,继续说道:“……但你的义妹让我转告你,她深知龙啸云在你心中的地位,但五毒童子是为了救她而杀人,她亦无法坐视你去向他寻仇,所以……”
蓝蝎子的视线划过李寻欢与他身后的少年剑客,嘴唇冷冷扬起:“她只能替他还你一命。”
李寻欢露出了愕然的神色,而阿飞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李寻欢已然看出了蓝蝎子冷漠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些许悲伤之色,而阿婵的嘴唇也开始渐渐泛起了乌青。
他连忙冲了过去,神色苍白的一把按住了阿婵的手腕,都说久病成医,这么些年,他也学会了些许号脉的方式。
而如今,他只深恨此次没有带着梅二先生一起。
到了现在,李寻欢才知道,蓝蝎子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话,不是为了动摇他,而是为了给阿婵体内的剧毒毒发拖延时间!
她为了不让蓝蝎子对他复仇,也为了不让他对五毒童子复仇,便心甘情愿的用自己的性命交换。
他握着阿婵已经渐渐冰凉的手,看着她还那么年轻稚嫩,天真明媚的面容,不禁悲从中来的哽咽道:“你为什么……”
而阿婵温顺的任他动作,只是眼神柔和的看着他,“蓝蝎子不是坏人……大哥,我这条命同时还了龙啸云和伊哭的仇,其实挺划得来的,是不是……?你们就别再杀来杀去了吧……掳走林姐姐的事情是我让她做的,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去和上官金虹决斗前,一定……很想再见她一面……你现在还是很喜欢她的,是不是……?”
李寻欢的嘴唇紧紧的绷成了一条线,他一声不吭,阿婵的眼神便只能变得更加歉疚。
“大哥……我好像看见我师父了……”
她又看向了呆立在原地,神色不可置信的阿飞,目光渐渐凝注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虚空一点,似乎已经渐渐的没有了力气,语气也越发的绵软,“我师父可能……要来接我回家啦。”
“他脾气其实很好……但对我总是很凶……”
说到这里,阿婵的眼神已然开始慢慢涣散,大约察觉到了自己的时间已然不多,少女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呼唤道:“阿飞……”
阿飞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颤抖的厉害,完全失去了飞剑客应有的冷静与沉稳。这让阿婵有些吃力的伸出了手,轻柔的抚了抚他的脸颊:“你抱抱我吧,阿飞。”
少年剑客机械的应声动作,但他的脑袋却好像已经一片空白。
阿飞仿佛遗忘了什么叫做“抱”着,只是凭着本能做出了动作,笨拙而又生疏。
此时此刻,他的眼前满是那个雪夜,她从梅园的小楼里跑出来,巧笑倩兮的问他:“三更半夜闯来,是小偷还是强盗?”
那时他执意要走,执意要去扬名天下,于是硬着心肠,看着少女那比天上的星星还亮的眼眸慢慢暗淡。
她问他:“那你欠我的债呢?”
他那时说:“我以后再还给你。”
说来可笑,那时他不愿羁留在她的身旁,可后来他却始终都在追寻她的下落,循着她留下的痕迹,紧追不舍。
而他当时总以为,以后还有很久很久,足够他慢慢偿还欠她的债……可如今,他却永远都还不了了。
他又想起了在那株梅花树下,她手中捻着他为她折下的红梅,含羞微笑的模样。
她说:“等你名扬天下,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了,我,我便嫁给你。”
这些往事犹如刀剑,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令他几乎心头滴血,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理解,李寻欢曾经的叹息为什么那么无奈——
世人总是重利轻红颜,却不知红颜,有时候要比黄金还要来的可爱。
他以后纵然可以名扬天下,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在梅树下,那个微笑着说,要嫁给他的少女了。
有时候最珍贵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永远,人们永远也学不会好好珍惜。
而最终,阿婵还是被阿飞微微颤抖着环在了臂弯里。
“我们也许还会再见……”
少女浅笑着,声音慢慢的仿若呓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当初在雪地上,我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你……真好……”
这话令僵立在阿飞身旁的飞剑客心中酸涩难言,因为在场的人中,也许只有他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与判定她所在的这个过去,也许并非是他们的过去的飞剑客不同,阿婵也许还在期望,当她这次闭上眼睛,下一次还能在几年后的雪地里苏醒。
然后,遇见一个,拥有如今他们相处记忆的“飞剑客”。
那个飞剑客不会是她的师父,而应当是……她的恋人。
但李寻欢却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因为在他们刚刚相遇之时,阿婵曾经说过,她是为了阿飞出现在雪地里的。
她还说,她认识阿飞,但阿飞不认识她。
这就说明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了。
听阿婵如今的话语,阿飞似乎曾经在她年幼之时,在雪地上救过她。可他后来,又为什么却好像对此毫无记忆了呢……
这些事情如今再也没有人知道答案了。
李寻欢怔然的看着那艳色无双的少女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的出现就宛若流星一般,在江湖上如此炫目的闪耀了一瞬,便以如此决绝的方式,湮没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现在都会自造车啦233333可以可以,下一章就该到天涯明月刀的世界了让我们欢迎叶开!啪啪啪!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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