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人不再言语,各自转身离开断崖。长孙濬脚步轻快,心情舒畅地回到了营帐,开始着手写身边人的名单,他要将父亲以及家族里的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统统剔除。而后,他要谋划一下,看能不能说服父亲。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还是舍不得直接与他为敌。
李恪则是捧着两只蟋蟀回到新的营帐。因先前的营帐给了阿紫休息,他就命人悄无声息在先前的营帐旁边再扎了一座营帐。
他将两只草编蟋蟀放在案几上,想着阿紫醒来看到一定会很高兴,他唇边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门外,好不容易爬上山的锦云与李南前来汇报。
李恪安静地坐在案几前,听他们汇报阿紫在这一路上的事,一颗心疼惜不已,却也骄傲不已:他的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厉害,而且一心只有自己。
“你说阿紫能驾驭白凤鸟?”李恪惊讶地问。
锦云和李南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李南才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你不曾见到白凤鸟吗?”
李恪摇摇头,说:“阿紫是自己到我营帐前的,我以为是她脚程快,所以也没问。”
“是白凤鸟带她直接飞上来的。”锦云很笃定地说。
李恪蹙了眉,道:“这件事,你们不要对旁人说起,就是白凤鸟带路的事,都不要说起。可知道?”
“公子放心,属下明白。”两人皆回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阿紫没有别的心思,但这种事要是被有心人知晓,拿来做文章,我与她都危矣。”李恪非常严肃地说。
锦云与李南连连点头,随后又说:“根据长安传来的消息,长孙一族折损了一房,不再有动静。不过,河东张氏的张嘉执掌了左屯卫,张嘉此番的作派暂且看不出动向。另外,萧氏派了人前往蜀中。”
“看来好戏还真精彩,各方都进入角色了。”李恪冷笑。
“公子,是否对张嘉严密监控?”李南悄声问。
“张氏一族,暂且不必管。倒是这萧氏派人秘密去了蜀中,可知去往何处?”李恪回答。
张嘉目前还算是为上辈子的事赎罪,他临行前,他曾许诺过会守着杨氏六房。张嘉虽不是什么豪杰,但从上辈子接触来瞧,也算一诺千金。如今,要担心的反而是萧氏的动向。
“临邛,据探子汇报,是去拜访一位颇有名望的道士。”锦云回答。
“道士?可知那道士底细?”李恪直觉有危险。
“江府已秘密打探,消息还没有来。”锦云汇报。
李恪沉了一张脸,冷笑道:“萧氏虽经营日久,掌控了剑南道,但他在蜀中真真切切的势力可没有多少。通知江府协助暮云山庄把萧氏一族的都给我下狱。”
“暮云山庄只是商贾。公子,怕暮云山庄还不够吧?”锦云有些担心。
“暮云山庄虽是商贾,但掌控着蜀中与外界的陆上运输。朝廷也会给几分面子。若是暮云山庄遭遇了什么山贼凶犯。朝廷不会不重视的。”李恪缓缓地说,手指轻轻瞧着案几面。
锦云与李南经此提点,茅舍顿开。尔后,锦云忧心起来,道:“还须一人来配合设局呀。用谁好呢?”
“用我们的人总是不太好。公子,那高士廉可是一把好刀。”李南立马说,“先前,公子被弹劾,只有他趁机告了长孙无忌一状,看起来是站在公子这边的。”
“小南啊,你真是天真。”锦云撇撇嘴,“我在蜀中日久,虽担的是护卫首领的责任,但对高士廉这人也是略知一二。他是北齐清河王的孙子,是长孙无忌和文德皇后的亲舅舅,可当年长孙无忌与文德皇后孤苦无依,长孙晟又死在突厥,曾在突厥做官。作为亲舅舅,为了所谓名声,能将亲妹妹的遗孤丢弃在外,呵呵。这样的人哪里会站在谁那边呢?”
“小锦分析得没错。高士廉是利益至上之人。昔年能为了名声对亲外甥与外甥女袖手旁观。长孙无忌得势后,高家与长孙家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关系早就破裂。那高士廉很是清楚形势,知晓一旦长孙无忌做到一手遮天,高氏一族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他在那时选择破釜沉舟,不过是不想作为长孙无忌的头号敌人的我倒了。”李恪说。
“那公子的意思不要用他?”李南问。
“这样的好刀,不用还用谁?你们就送一份大礼给他,把剑难道驻守贪污军饷的证据一并送一份儿给他。”李恪轻笑,先前盘算着怎么将家里的萧氏处理了,免得她隔三差五算计他,还往外传递蜀王府的信息。这会儿萧氏就自己作死。
“公子,此番就对付萧氏一族,是否太过急躁?毕竟萧氏经营日久,而且这些年热衷于联姻,与各家势力盘根错节。属下怕届时,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还会打草惊蛇。”李南十分忧心,他只道是公子如今为了杨九姑娘,要将家里的萧氏打发了,如今才急切对萧氏下手。
“打草惊蛇?前日里,京城来了消息。太子与魏王拒了萧氏一族的婚,长孙皇后亲自拒的,当今陛下也是同意。这摆明是要对付萧氏。而萧氏一族掌控了剑南道上的兵马,如今这也算要到头了。我们只不过是帮陛下一把罢了。再者,送一份儿大礼给高士廉,让高士廉升迁升迁,给长孙无忌添添堵,这买卖还算不错。”李恪笑起来。
锦云与李南听闻,皆送了一口气。李恪却已起身写下密信,让李南会同舒敏着手去办。
而他则是让锦云去稍作休息,尔后还伺候江承紫。因为此番,他的出使团里,不曾带了女子,阿紫也不曾带了丫鬟。
“是。”锦云不多言,兀自退下。
李恪则是将一对草编蟋蟀放在手里,笼在袖间,轻轻走到隔壁营帐里。软软的狐皮铺成的床上,江承紫还在沉睡,长睫毛轻颤。
李恪就坐在旁边,想起前世里,他也有很多次要等到她彻底熟睡了,才会偷偷潜入她的房间去看她。她那会儿就喜欢这样右侧卧睡着,抱着被子角。只是那时她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女,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睡梦中还爱蹙眉。而今,她形容尚小,睡着的时候,神情舒展,唇边露出笑。
李恪看着她,只觉得心顿时柔软起来。真愿意她永远这样安宁,快乐。是的,此生所愿,就是希望她永远安宁、快乐,直到儿孙满堂,白发苍苍。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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