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虹婆仍是耿耿于怀,依旧一副闭目思索的形容,桓皆见她如此认真,便又问:“虹婆前时提及的王爷早亡的夫人无这号乳名,虹婆有何凭据?许是她出阁入王爷府前家中唤的闺名也未可知啊。”
“公子有所不知。这早亡夫人,平日最憎恶的便是芙蓉花,倘若进贡来的衣物上绣有芙蓉花案,她便命我拿去烧了,又怎会有‘芙儿’这般的乳名呢?”
桓皆听来也觉着有理,倘若赐闺名为“芙儿”的,女子成长之时便会将这芙蓉花当做自身之象,常缝于衣襟处荷包处,爱惜不已。桓皆又与虹婆聊了几句,大抵也清楚虹婆已将所有知晓的悉数吐露了,再待在这霉败瓦房里也是无益,便寻了个由头告辞了。
走在街上,桓皆这般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怎会心甘,仍是思量着还有何处线索遗漏,却苦苦不可得。走着走着,天色暗淡下来,一日的朝晖又将被黑夜所替代,而桓皆却一无所获,徒劳了一天奔忙,也不由得稍稍显得沮丧起来。
夜幕降临,却正是摆花街繁华初升时,一辆辆权贵的马车自桓皆身边飞驰而过,奔向远处灯火渐盛处。桓皆远望着,忽的因悟到什么似的一拍大髀,也跟着朝摆花街方向走去。
他去的倒不是青楼教坊,而是那家说书茶楼。
历朝历代,茶楼里的说书人常有江湖百晓生的誉称,倒不是他们喜好口舌之长,而是他们为了说书谋生,不得不四处打听积累素材。那些左传春秋史记,是他们信手拈来滚瓜烂熟的本事,但毕竟正经听史即是乏味又无代入感,故而这些说书人又动起了稗官野史的脑筋,专找那些离奇的,香艳的,骇人听闻的来说,久而久之,听众又乏了,说书人破釜沉舟,索性打起了当世人的脑筋,皇宫帝王,王侯世家,都化作说书人口中妙谈,光是谢扶瑄的风流往事已叫他们说得数不清次数了。
桓皆寻了一家他先前常去的,规模最盛的进去了。夜还未深又时值膳点,茶楼里并无人在说书,只是三三两两的人喝茶聊谈,桓皆却已是此处常客了,径直步入后屋说书匠的休憩处。
“哟,桓公子,今日想来听哪出?”说书匠一看是熟面孔,立即迎上去问好,人在江湖谋食,这些眼力见总是有的。
“今日有何新段子?”桓皆也不慌不忙,太快切入正题容易引起他人怀疑,只抬眼环顾着说书人房内摆设,他也是头回进来后屋,第一眼只觉得这里藏书之多,分类之繁杂,足以与世家公子的书房比拟。
“这几日正写着新段子呢,过些时日便得了,桓公子稍后几日再来,我定与公子留个前排好位置。”
“好。单凭这句话,我就来!”桓皆回话爽快,顿了片刻又道,“不瞒大师傅,今日我来也是身上背负着使命的,我那远房的表亲的姑母前些日子过了世了,临走前只念叨着幼年失散的妹妹,她那妹妹曾跟随过南岭王爷一段日子,家人知只她已亡故了,却不知巨细如何葬在何处,世人皆道你是江湖百晓,世上便无你不知道的,你道说说,我该如何去找这人?”
说书匠笑了,摇了摇头,道:“犹如大海捞针。跟随过王爷的女子多了去了,上至妻嫂下至奴婢。”
桓皆凑近,掩耳道:“此姑娘非同寻常,应是与王爷渊源颇深的,对了,此女子名唤‘芙儿’。”
“哪里人士?”
“这倒未知,年幼便离家了,流落他乡,家乡已不作数了。”
“这便怪了。”说书匠凝神细思起来,抚着疏须,“老匠我倒是知晓一人,与王爷倒算有些交集,但……”
“是谁?”
“此女却已亡故,但并非民女啊。当今陈郡谢氏已故的夫人南康公主,养在宫中时的乳名便是芙儿!”
桓皆也惊出一身冷汗,道:“此话当真,事关重大可不敢妄言。”
“老匠只就事论事,那南康公主的乳名确是芙儿无疑,这事知晓的人不多,毕竟是皇家的阁中闺名,而一算年岁,早年公主未出嫁,确实与王爷一同养在宫里,颇有交集,但此芙儿看来并非彼芙儿,南康公主皇家血脉,锦衣荣华,绝无可能有什么民间姐姐来认亲的。”
“既然如此,也便不叨扰大师傅了。”桓皆脸上摆着失落之色,心中确是得意非常,掌此等惊天秘密于手,将来有的是时机好好戏弄那谢家。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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