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心知,他这句“今夜不熄烛”是道与她听的,确实,扶瑄为了他也算尽心尽力了,“不熄烛”便是“不行床笫之欢”的委婉说辞,只合衣共眠,为的便是叫初梦安心。
初梦侧过身,凝着扶瑄天蓝色睡袍下如山峦起伏的身躯,似一堵高墙横亘平地之上,而在襟口稍稍松敞着的背脊处,一道淡红色的伤疤从左至右足有三寸长鲜明可见,如一条蜿蜒扭曲的蠕虫吸附于上。
初梦伸出手指,指尖与心波一般微颤着去触这道疤,指挪方寸间,这伤疤是这般突兀隆起,硬如一块肉质的铜铁,直叫初梦看得心惊肉跳。扶瑄仍是看着书,却有他的温润之声淡淡响起:“两个月前在妙华坊叫人给刺伤了,都是过往之事了。”
语落良久,却不见初梦有任何回音,扶瑄便放下去,转过身去看她,却见初梦早已哭成泪人,紧紧咬着唇角,泪珠一颗一颗直流而下,湿作枕边被面一滩水渍。
“真是抱歉,吓着你了。”扶瑄故作轻松一笑,伸指揩去她眼角的泪珠,细细凝着她的眸子,笑得舒怀。
“那……那刺客是何人?抓到了么?”初梦怯怯问。
“似乎是名艺伎,倒还未抓着呢。”
“倘若抓着了要如何?”
“抓着了我便要问问她,为何要来刺我呀?”扶瑄语气俏皮,说得云淡风轻。
“那……倘若她说她也未知呢?或者,她并未刺杀你呢?”
“只消她亲口道与我听,我便信!”
初梦隔着泪雾凝着扶瑄的眸子,他眸中流动着那股叫人笃定不移的宽心慰藉,与宠爱她的殷切热情,初梦瞧来不像是假的。但她却哭得更凶了,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她心觉再也熬不住了,想将这一切的一切一五一十悉数道与扶瑄知。
“这是怎了?我哪一句讲得不好……”扶瑄语气中透着委屈,慌忙去取巾帕来擦那溃决而下的泪水。
“公子!”初梦以扶瑄从未见过的坚决,哽咽着道,“这世间纵然有千种万种变化,而公子只需相信一点,初梦,从前,如今,今后,都不会害公子!即便是死,也不会害公子——”
话未说完,却早叫扶瑄吻上了唇堵住了她的嘴,初梦闭上双目,任由眼泪徐徐流淌,扶瑄吻得如春雨润无声,那般轻柔,那般小心翼翼,那般珍重,他的唇是颤抖着的,而二人的唇瓣紧贴之处,却有一滴咸泪缓缓滑过。
良久后,扶瑄轻缓抽离了唇,初梦惊然扶瑄眼中颊上竟也涂着泪痕。扶瑄端凝着初梦的眸子,目光亦是颤动着的,道:“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今后不许说‘死’,有我扶瑄在此一日,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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