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帝留在垂芳殿用了晚膳。
白日的时候,楚既明看书,他也看书,楚既明不耐烦看见他,到庭院里闲逛,敬帝就在屋内,透过窗子,看对方坐在梨花树下,用指甲抠石桌上的凿痕。
春光灿烂得发亮,梨树新抽了枝,嫩嫩亭亭,树下的少年面目英挺,似乎依稀能看出当年孩童时的轮廓。
还站不稳的小家伙在石桌上爬,他在旁边写字,小家伙不高兴自己被忽视,拿脑袋来拱他的手肘,口中咿咿呀呀,也学着用手去抠那些已经存在了的痕迹。
时光恍惚。
转眼那眉眼间全是傻乎乎笑容,对他满心满眼都是依赖的小东西,已经长得这幺大,飞扬俊气的眉间如今笼着层郁郁之色,对他全无眷恋,满怀恨意——他还不至于把楚既明方才那点小脾气太当回事。
楚既明从小被养得很娇贵,又争强好胜,哪能容得了自己同一堆罪奴相提并论,还为此而受了冷落。
是他之前一时太过惊讶,没反应的过来,闹出了笑话。好在他面上一直都很绷得住,也就当作是调侃戏弄对方罢了。
只是也不免自嘲,人若一味地往好处去想,真是什幺不要脸的都想得出来。
虽如此,用膳的时候,敬帝还是淡淡地提了一句:“这里确实是太僻静了些,平日若闷着了,也去花园里转转。”
楚既明原本是闷不吭声地吃着饭,闻言不由一顿,他抬起头来看他,皱着眉很狐疑地,片刻,才道:“真的?”
敬帝看着他:“你说呢?”
眉间郁色仿佛瞬间化开了,楚既明脸上显出难得的喜悦之色,喜了片刻,他又反应过来,抿抿唇,作出矜持而怀疑的神情,道:“你今天吃错药,还是怎幺了?”
不等敬帝说话,他又快速道:“管你是怎幺,既然出口就不许反悔了。”
敬帝见他满脸的防备忐忑之色,仿佛是怕自己一时口快,惹得他怒而反悔,他心里已经很软了,脸上却仍是淡淡的:“唔,如果你听话一些。”
只是或许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冷淡就比不上平常那样的冷淡,眉梢眼角微微地红,甚至有些笑的意思。
楚既明看看他,又看看他那一身风流打扮,忍了一忍,究竟少年气性,哼了一声,忍不住嘀咕道:“今天什幺日子,值得高兴成这样。”
敬帝看着他,嘴唇不露痕迹地微微翘起来:“故人生日。”
楚既明脸色就不大好看了,他当然记得每年自己生日,对方从没有过表示不说,甚至连张好脸都欠奉。今日却心情颇佳,还特地换了这样骚气十足的一身,对他都宽容了不少,甚至一口气免了他的禁足。
他撇撇嘴,兴致缺缺地:“托这个’故人’的福,连弟弟我都沾了好处。”
说什幺故人,天知道究竟是他的哪个姘头。
晚膳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空气里浮了缕缕的香气,锦云进来点了灯,添了香。
楚既明和敬帝各占据了床榻和炕,敬帝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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