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醒过来了?”
“别管了,我去安排审讯。”
“哎……等等……”
然而匆匆的脚步声三两下就消失了。
耳边却传来一声埋怨,“我都跟你说了他下午要来,你醒过来做什么?”
甄爱国呵呵笑着,费力抓住她的手腕——入手并不细腻,是一位劳动者的手——他也没有多握,轻轻一抓就松开了。
“我想看报……”
“好了好了,我去找找。”
她说着转过身,眼睛倏然睁大。
这个疲倦的残破的身躯在二十几个小时之后被重新交回到他手上,肖光明尽量挣扎着回到家,这一路上他已经考虑好了自杀的具体事宜,详细到家里的遗产要怎样划分,小商店的赊款也必须还清。这样想起来,他便越来越冷静。
只剩下和妻子商量女儿的去处了。
妻子是一定会跟他同进退的,但是女儿就不必了,她才五岁,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他是A国回来的人,思想洋派,觉得自己并没有决定女儿生命的权利。
他要交给她自己选择,却又担心女儿太过年幼,不懂得自己选择意味着什么。
他回到家的时候。
温暖的灯光之下,妻子已经在静静等他了,而女儿正安安静静睡在床上。
妻子脸上虽然有泪痕,却仍旧微笑看着他,“囡囡刚走了。”
肖光明倏然一惊,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替她做决定?你没有这个权力!”
他厉声大吼大叫着,白天里耗尽的力气似乎重新回到了身体里,这让他双眼通红,脸颊肌肉颤动。他真是个失败的男人,现在只有对着妻子吼叫的权利了,肖光明一边指责着对方,一边在心里悲哀的想。
然而等到他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之后,眼前忽然一阵恍惚,桌子上的茶水不见了,坐在他面前的妻子也不见了。
冷硬的木板床上静静躺着两具尸体。
董存胜知道自己大抵永远也不会变成一个伟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化学工程师,也只会是一个小小的化学工程师。
只是这样一个工程师,心里却还怀着许多单纯的想法。
就好比,第十天的时候,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第二十天的时候,他对自己说,我们的方向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第三十天,就反反复复只剩下一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而甄爱国比董存胜更加顽强,他竟然在病床上躺了三十一天,尤其是历经四十次审讯之后。虽然他整个人都被吸干了,却竟然还没有死。他那天没有看到报纸,但他也没有死。他知道他终究会死的,但不是现在。
他还不想死。
他还想“见”她最后一面,他还想握一握那并不光滑的腕子,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却总想像是三十多年前那个小男孩似的撒一个娇。
然后那人就会满足他所有愿望似的。
可是“她”再没有出现过。
直到第三十一天,才在那个来找他“谈工作”的张某人嘴里听见隐约的那么一句,“下乡了”“谁知道呢?”“肯定不会回来,那地方……”“哈哈哈,一辈子么,那也快了。”
几乎已经拉成直线的心电图一阵剧烈波动起伏,几乎要跳出屏幕。也成功的吸引到了那些人的注意。
“看看,快看,是不是还能再审一次?”
所以,在“星星之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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