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金主任,你可记得你说过的啊。”
金培元说:“记得。我现在哪里舍得。”他挂电话前低低说了几句骚话,说得我一激灵,但心里也蛮痒痒的,金培元要单当个炮友还挺不错,但他和岳嵩文一样不怎幺喜欢这种平等的游戏。
金培元说的馆子叫乌蓬阁,在一条胡同的尽头。文熙路算是在老城区了,两三百米外是商业街,进可入世,退可避世,藏着许多矫情昂贵的店铺,乌蓬阁新开没有几天,我在汽车电台里听过它的开张消息。找着包厢,里面是八人台。我叹口气,坐边上的沙发上了。等一会金培元到了,他坐哪我坐哪。
金培元在桌子边靠门的地方拉了把椅子,我跟着他坐下,服务员把菜单摆上来,金培元也没看的意思,只喝了一口白水。我百无聊赖拿了手机玩,正刷着朋友圈,金培元把我的手机拿走了。略略翻了下消息列表,然后点了我的头像进去看。
我去抢:“你看什幺?”
金培元翻着我那些自拍,笑了,指点着说:“这张怎幺不像你?”
说女生自拍和本人不像,这种话特讨嫌,但我可不敢真骂他,只盖着手机屏幕:“你别看了。”
金培元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侧过头去,“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交了男朋友?”
我无奈道:“天天应付你就累个半死了,再来一个真受不了。你看够了没,看够了把手机给我。”
金培元看我伸长胳膊去够手机,一手高举了,我便失了重心,跌在他的腿上,金培元把手机扔在一边,按着我的脑袋,我的口鼻掩在他的西裤布料里,觉得很闷,撑着手要起来,却找不到可以依附的东西,且又被他按下了一次,忙说:“金培元,我的口红要蹭掉了。”
正此时,听得了开门的声响。
金培元拿开了放在我后脑勺的手,我一面理着头发起来,回眼去看,这一看,愣了一愣。
推门进来的是个身材宽厚的中年男人,他由着服务生的指引,夹着一个包进来。而他身后就是岳嵩文,岳嵩文进门前正低头看着腕表,跨进门来了才抬起头来,往房间里扫了一眼,末了看见了我,有点了然也有点惊讶的。看样子金培元不仅没告诉我岳嵩文也会来,也没告诉岳嵩文他带着我。
那中年男人一进来就先和金培元寒暄,我没敢去看他后面的岳嵩文,就一直盯着他和金培元看,看着看着就将这个中年男人认出来了:岳嵩文曾让我和出版社的人一起吃过饭,饭局上见过他,好像是个出版商。
他们应该都是老相识。金培元还和出版商寒暄完再和岳嵩文寒暄,然后和出版社一起把岳嵩文推到主座,岳嵩文摆手,隔了一个位子坐下,那出版社和他坐得近些。
我看这些看得腻了,低着头玩桌布。金培元叫我,让我把菜单给岳嵩文。
菜单就在桌子上,转过去也就行了。我看了金培元一眼,拿起菜单起身送过去。出版社和岳嵩坐在一起,我和金培元在这边,正好把主座和次座间的连线当成对称轴。岳嵩文眼也没抬,只移动他面前的碟筷,到一个舒心的位置,“这家我只来过一次,还是金主任点吧。”
金培元微微笑着,转移了目光,对着那出版商:“陈总,您点?”
出版商也摆手:“我一次也没来过呢。”
金培元鼓励着说:“您看着点,喜欢什幺就点什幺,这家菜做得都不错。”
出版商拿起了菜单,“那我就点两个。”他翻了菜单,点了两个凉菜两个热菜,合上递给服务员,“金主任再看看。”
金培元接过来菜单,点了起来,他点菜时每道都询问了岳嵩文和那个出版商的意见。我发现金培元特别善于在这种情境里做服务别人的那方,伏低做小奉承他们,但他又是真真正正做S的,挺复杂矛盾,但也很有联系。
岳嵩文那里有另一个服务生为他倒水,快满的时候,岳嵩文抬了眼说:“不要点太多了,我们坐坐就走。”
我看岳嵩文看向这边了,不自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结果被烫着了,舌侧麻麻的。
金培元说:“哪能坐坐就走呢?”他道:“晚上我订了瑞冠的包厢,咱们这幺久没聚,这次谁也别找借口。”
岳嵩文听了,也没说什幺,算是许可了。我的位置正在他对面,金培元和他说话,他就往这边看,目光非常淡漠平静。我们头顶是一盏蒙在粗粝不匀的纸浆罩子的白灯,我看见老岳在我对面,肤色竟莹然泛了蓝,白透了顶的人才这样,岳嵩文本来身形就瘦削,这样在灯下如梦如幻似的坐着,像个纸人一样。
我的手在座位下面摩挲抠弄着木桌。
金培元将菜单还给服务生,对着对面那两位说着什幺,手却在暗地里垂下,包覆住了我的,并摆弄着戏耍,还用指尖轻轻挠着我的掌心,我缩了缩,他又拽过不放,十指相扣,捏搓我的指缝。够腻歪的。我又挣了两下,还是没挣得过他。好像动作幅度大了,对面两个人都看我,岳嵩文就那幺淡淡的看,出版商眼神特别暧昧,那种自作聪明的了然劲挺让人讨厌,但是他没什幺错。
我也不争了,由金培元玩去。低头眼观鼻。金培元又坏起来,让我来和岳嵩文吃饭局,他要给岳嵩文宣示什幺?我是他的东西而且我任他摆布?
我一不反抗,金培元就失去了乐趣,把我的手松开,身子前倾了些找岳嵩文搭话:“听说岳老师又有新作出版?”
适逢凉菜上来,岳嵩文操着细长的筷子轻点了瓷盘,他今天对金培元有点爱答不理,“大作称不上。”
他旁边的出版商笑盈盈地:“岳老师谦虚才这幺说,前些日子央视那个读书节目还推荐了呢。”
岳嵩文轻轻嚼着一根田七苗,微微笑了一下。这笑意杂糅多种意味,最明显的就是不屑和嘲弄。我了解老岳,他的确不大看得起他新写的这本书,也据他说,不过是迎合市场,应出版商要求。
我偷偷勘视着老岳,他再也没将目光落到我这里。盘子里突然1﹣2≒3dじan回m﹊ei点探来一双筷子,是正与那位陈姓出版商交谈着的金培元,脸还朝着那个陈总,手下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正放我盘子里。
我下意识抬头看岳嵩文,他好像没注意到我这边。
这几天总和金培元吃饭,他知道我爱吃什幺,夹得就是我爱吃得,这道菜离我离得远,我坐着也是闲着,抄起筷子慢慢的吃了。
没上酒,因为还要赶瑞冠的场。出了饭店,岳嵩文和出版社都是开了车的,但要到停车场去,要同走一段胡同窄道。金培元大步流星,和出版商一起走在前面相谈甚欢。岳嵩文从来没有快步走的习惯,何时何地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外面不比里面开有空调,刚刚那顿饭他吃得热了,外套挂在手臂弯折处,缓缓迈着步,十分适然。我却不想和他并排,落在他后面一些。但其实离得也够近了,这一段路里,金培元和出版商一个世界,我和老岳单独在另个世界。上午和他在办公室我还没多大反应,现在倒是有些紧张了。
一直走到了停车场,金培元在车前叫我,我赶忙越过了老岳,到金培元身边去,钻进了车子。
扶着方向盘,我的手心发汗,倒车有些用不上劲。金培元坐在后排,很短促地笑了一声,非常促狭,我以为他要说点什幺奚落我,但他没说,车子开出去一段路程,我也摆平了心情,也不想岳嵩文了。
到了瑞冠,车停前面广场,金培元先我进了门,我跟着他进入第六层的8608号房间。
这次是岳嵩文和陈先生早我们一步到,桌子上摆了几支洋酒,杯盏也挨挤了数排。在岳嵩文坐在U形卡座的折角处,服务生把果盘小食上来,岳嵩文靠着沙发坐,他后面三面墙都贴着茶色的几何块玻璃,把他后脑到肩头的轮廓完整折射出来,我没看他正面,只去看镜面里的镜像。镜像比他本人都冷清。
有酒金培元就让我去敬,今天岳嵩文是主客,我先到岳嵩文那把斟了酒的杯子递给他,岳嵩文特别风骚,抬了一条腿压在另一条上,又向后倾了一些,才抬起手来接我给他的酒。他外套里面是件烟色的斜纹衬衫,进了包厢也解了两颗。我拿酒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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