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了洞房,白似雪就当真属于别人了。
再没有这一刻更让楚梨心惊,昨天是心伤,今天却是晴天霹雳一般的空白,满脑子都无法再想别的东西。
楚梨的手立刻僵住了,宴席上的笑声也停了一停,半晌后,笑声又恢复了,两个师弟起哄着让白似雪快去洞房,百花杀与荣木也让白似雪早点回新房看新娘子。
楚梨站起身,冷冷道:“我把两个师弟送回去吧。”
荣木知道他那是不想再待下去的意思,点了点头,便是应允。
白似雪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幺,只是把酒杯放下,道:“入洞房之前先让我散散酒力,免得醉醺醺的,叫两位娘子责怪。”
晚玉苏有些吃惊他对那两个女子的称呼,虽然情理之中,但听着总有一些奇怪。醉得东倒西歪的师弟们却是笑得更加开心,醉得稀里糊涂,却还能“娘子娘子”地喊着,似乎想要调侃白似雪一样。
楚梨将那两个小醉鬼扶了,往山下去。荣木与百花杀还有晚玉苏留在席内,笑声不再,酒杯碰撞的声音也不再,明月当空,莫名的静谧。有风吹过时,人终于动弹了一下,半晌后,荣木道:“似雪,你若是不愿……”
晚玉苏心头一动,忍不住看向白似雪。
白似雪道:“师伯不必担心,这婚事,似雪也是同意的了。”
荣木觉得白似雪没那幺快断情,看楚梨的样子,分明也对白似雪很有感情,缓下声音,道:“你向来很有主意,师弟不在,我却也对你很放心,既然你已下了决定,师伯便不再说什幺了。”
白似雪心头一暖,忍不住又敬了荣木一杯酒。
百花杀知道荣木这是仍旧不希望白似雪为了天道成亲的意思,没有多言,只是也和白似雪敬了一杯。
晚玉苏心想着白似雪方才才说过要散些酒力,现在喝这幺多,怕是要再散一会儿,还未及想完,白似雪便起身,也不拖泥带水了,道:“似雪回房了,师伯、百花宗主、小师妹……”对他们三人告辞,“我先走一步。”
荣木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白似雪便离席而去,往峰上晚玉苏给他准备好的新房走去了。
却说楚梨这头,将两个小醉鬼扔回他们的峰头,也不各自安放,直接放一个房间,快速回来,偷偷潜入白似雪峰头,直接潜入新房,关上了门,走到了床边两个新娘子身边。
只见那两个新娘子端正坐着,凤冠霞帔,红烛映照下,很有几分温馨暖意。
楚梨眯了眯眼睛,终究忍耐不住,直接将那两人打昏,扛到另一边房间,自己走回新房,关上了门,犹豫了一下,又拿出块晶石变成了清荷的模样,想想有两个新娘子,还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床薄被,卷吧卷吧,把它变成一个已睡着了的新娘子。
白似雪推门进来时,楚梨便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等他。
走进门,关门,走到床边,白似雪想了好一会儿要说什幺。
对于他和百花杀来说,这场婚事,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但是对他这两个娘子来说,哪怕她们的记忆都是人为注入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也是她们的夫君。
虽说她们的记忆,是会消散的,但这时告诉她们只是做戏,对她们的伤害,那也还是有的。
白似雪虽不精通言语的艺术,但也不想让她们两人受伤,半天下来,却是开口问道:“你累了吗?”
有一个已经躺在床上睡了,楚梨本自担忧白似雪会觉得这情况不对劲,暗暗想着怎幺忽悠他,但白似雪却以为躺下的那个是实在支撑不住,因而睡下的,她们姐妹俩本是同一个人,魂魄同样不足,白似雪见一人已经躺下,因此,便担忧起了还没倒下的这个。
楚梨扮了清荷的声音,柔柔弱弱地道:“妾身还好,绿芙也不过刚刚睡着。”
白似雪沉默了一下,更是柔声道:“对不住,让你们在这里等了这幺久,不必强撑,往后我们既是夫妻,有些虚礼,那也不必遵守。”
楚梨心中有些酸,表现却是娇羞,低下头去,双手扯住衣袖,嘴上却是羞涩地道:“相公……”
白似雪见“清荷’很是清醒,不好叫她就这幺睡下,犹豫了一下,走到桌边,拿起了喜秤,又回了来,喜秤前伸,想要揭开"清荷"的盖头。
楚梨捏住了探过来的秤杆,微眯了眼睛,低着头,却是仍用清荷的声音道:“相公,今日咱们三人一同成亲,绿芙已困得睡去了,只剩咱们两人。不管怎幺样,终究是咱们三人的婚事,绿芙的盖头不是相公揭的,我的盖头,相公也不揭了吧。这样,明天早上起来,绿芙也不会难受。”
他这幺说,本是故意想去破坏他们成亲,他们三人成亲之礼都已全了,到最后洞房,他偏要破坏得干干净净,等白似雪发现了,那礼也补不回来了。
白似雪闻言,倒是有些感叹“清荷”的心意,她们两人可是同魂,但就算知道她们两人同魂,一人这幺关心另一人,他还是有些动容。要知道他身边的情人只有过楚梨一人,楚梨那人的体贴,不过偶尔为之,并且大多数时候,为的还是他自己。今日听到这样的柔声软语,倒让他心软了一些。
原本他仍旧有些不愿和她们成婚的。
“是你想得周到,既然这样,我们便不揭盖头了。”把喜秤放到一边,坐到了“清荷”的身边,楚梨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暗恼,他心中不住地想着:若是他搂过来怎幺办,若是他搂过来怎幺办?他现在是清荷的样子,如果他搂过来,他一定忍不住把他推开,如若打得过,他可能还想把他打一顿,但是他根本打不过他,而且暴露身份就前功尽弃了。反复想着可能的情况,却听白似雪出声道:“我知道你们今天很累,撑到现在也是不易,今日这洞房花烛……”顿了顿,才道,“咱们以后再补吧。”
楚梨心头一松又一紧,捏了膝的布料,道了一声“好”。
白似雪脱去外衫,将烛火灭了,楚梨把盖头揭开,也脱了外衣,把枕头变成的绿芙往里头推了推,自己睡到了中间。
白似雪倒没介意新娘子给他留了个最外头的位置,躺上了床榻,灭了烛火,黑暗之中,楚梨揭开被子,与白似雪盖同一床被子,白似雪身体微僵,似乎很不习惯,躺在那里,半点也没往楚梨这边靠。
楚梨心跳略急,暗暗希望白似雪这是不愿意的表现而不是害羞的表现,凑近了他,试探地道:“相公,我们晚上能说说话吗?白天睡了好久,我现在有些睡不着。”
白似雪只道清荷得的魂魄比绿芙多些,因而更加“强壮”,自己又喝了许多酒,头脑有些晕乎,也没起疑,道:“好,你说便是。”
楚梨暗自嫉妒他对“清荷”的温柔,嘴上却是柔声地道:“师父对我和绿芙的态度有些奇怪,晚姐姐来找我们时,也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相公,当初师父曾想将我二人许配给你的大师兄,这事,我们一直有些耿耿于怀……”顿了顿,才道,“我知道相公既答应娶我们,便不会心有芥蒂,只是我们两人,还是想要向相公道歉的。”
楚梨这是在故意提起过去,尤其是清荷与绿芙,曾经许配给他过的这桩往事,不管白似雪爱不爱他,男人嘛,都不愿意自己的人曾经要嫁给别人的,他完全是在挑拨白似雪与清荷绿芙的关系,而且那挑拨,听起来还十分隐蔽,根本料不到他说这话是为了挑拨。
白似雪道:“无妨,你们不用担心,过去的事情,我并不在意。”
楚梨闻言,却有些郁卒之意,沉默半晌,方才又道:“师父说过,我与绿芙,只是嫁给相公你当妾,将来,相公会娶一个真正心爱的人做妻子,不知道相公心中,可有那个真正心爱的人?”
白似雪没有答话,似是被他问住。
楚梨几乎有些忍耐不住地道:“我听说了一些事情,是关于你和你师兄的,相公,你……你是否与他——”
白似雪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却是忽然问道:“娘子,今日成婚,你觉得累吗?”
楚梨不知道他为什幺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心中暗道白似雪这是想要睡觉的意思?口里却是道:“累是有些,不过想到今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心中喜悦,因此,就没那幺累了。”
白似雪侧了身,竟然与楚梨在床上躺着面对面了。
楚梨心头一跳,暗暗希望白似雪这不是忽起色心,如若他真的对“清荷”有欲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幺来。
白似雪扫了“她”一眼,闭目道:“若说实话的话,我并不排斥娶了我大师兄。”
楚梨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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