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得更厉害了,看我的眼神有一瞬间让我觉得他已经目眦欲裂。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轻轻的,很温柔地哄我的样子。
“我们不去了。”他只是翻来覆去地这么说。
这家伙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
焦躁,惶恐,愤怒,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交替闪现,他完全无法自控。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具终于破裂了,豁口里是一个不那么温和有礼的、隐约有些疯癫的郑哲。
可我看到却不觉得开心。
像是某一天雨后捡到一个泥水狼狈的蜗牛壳,破损的豁口暴露出柔软脆弱的内里。你不由地要忧心它该怎么活下去,因为即使在它的壳完好无损的时候,摧毁它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脆弱得让人心痛。
这一瞬间里我终于明白郑哲一直以来给我的违和感了。他是个强者,毋庸置疑,可他对我的态度和姿态里总是透露出处于生命边缘的惶然,像是生于乱世的平头百姓,夜夜都因为不知是否会到来的匪徒不得安眠。
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这家伙是个好人,像他这样成功的商人是不能用“好坏”来定义的。
但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有多危险:谁也不知道一个人能在恐惧面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何况这个被恐惧折磨的人还有钱有权。
不能说在一刹那中我没有生出对此的惊异和恐惧——我掩饰得很好,但我自己心里知道——可很快的,心痛和爱就将这份恐惧掩盖了,转化为一种莫名的悲哀。
我忽然想吻他,我也这么做了。
他尝起来十分僵硬,可舌头在僵硬中依然温顺地向我展示他的顺服和柔软。他颤抖的手渐渐安静下来,我离开他的嘴唇,又吻了吻他的额头,说:“走吧。”
既然是因为你想来我们才来,你想走,我们当然也可以马上就走。
我系上安全带,发车,准备离开。如果不是一辆亮黄色的法拉利一气呵成地停进我左手边的空车位的话,我和郑哲大概真的回去了。
可能真的存在某种“预感”一类的东西,那辆车一停下来,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看了郑哲一眼,他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算了,”他说,“来都来了,刚好认识一下我的朋友。”
“追你的?”我说。这辆车没贴膜,驾驶座上的明显是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是。”郑哲说。
……这点小事不至于让他失控成这样吧。我想着,下了车,正撞上亮黄色跑车了上下来的女人。
运动套装,高马尾,红色发带和红色运动鞋,走路的姿势有一点轻巧的弹跳感,乍一眼望过去,扑面而来的全是年轻元气神采奕奕。这份明亮让人估摸不准她的年龄,说是二十多岁也行,说是三十出头也没什么不对。
她见下车的不是预想中的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脚上就不由自主地停了半分。
“你是……?”她眨眨眼,还笑着,眼眶突然就红了。
“王经亘。”郑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在我之前回答了,“我……朋友。”
她没有理会郑哲,停在原地,细细地看了我一会儿,说:“这个朋友真是帅呆了。”
我在她盈盈欲坠的眼泪中保持最为可贵的沉默。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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