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叫的还挺亲热。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谁?”
“我没有!”方严积攒了一天的情绪似乎爆发了,提高了声音回了一句嘴。方谬看着情绪濒临崩溃的方严,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小子,长本事了啊?你老子的话不听,外人让你闭嘴,你一句话都不说了?”
“都给我滚出去!”方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把两个人赶了出去。方谬合上门的片刻,屋内传来杯子破碎的声音。
方母在走廊口忧心忡忡地望着书房内的动静,只见儿子灰溜溜地被赶出来。方母赶忙走上前,责备的话她也不想多说,简单交代了儿子几句,就让二人回去了。
方严打开大门的时候才发现,屋外早已下起了大雨。方谬也不多言语,直接冒着雨走到屋外去拿车。
方严飞快地坐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却发现方谬并不急着走。他从口袋里摸出烟,随手点燃了一根。烟雾很快在车内升腾起来,方严微微偏了偏头。车窗翕开了一条缝,烟雾片刻之后便涌向了窗外。
方严望向方谬,他发梢上的雨珠尚未干透,侧脸的线条极为硬朗,眉头却紧紧皱着。方严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叔叔,我错了。”
方谬掐灭烟蒂,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问:“错哪儿了?”或许是因为一支烟的原因,方谬的声音更低了,车外雨声嘈杂,方严险些没听清。
烟雾迷蒙里,方严窥不清方谬的表情,再度低声道:“我没有听您的话。”]
方谬关上车窗,踩下油门,冷冰冰地吐出一句:“回去再收拾你。”
另外一头,程释明家门外,陆以昇仍呆呆地站着。
原本他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来这里。从王诉处要走了程释明当日给他盖过的大衣,陆以昇便离开了。程释明的衣服挺大,他穿上之后显得整个人很怪异,但这已经是他身边,唯一一个与程释明有关联的东西了。
他去也徘徊过几天,没有寻得程释明的踪迹。所以最终还是来到了程释明的家里。他只呆呆站在庭院里的那棵树下,原因很简单,他刚踏进这里,便一眼看见,系在树上的项圈。
可对方显然没有让见他的意思。深秋天气转凉,他尚且大病初愈,只站立了片刻,便开始手脚冰凉。陆以昇又抬头望了望,系在树上的破旧项圈,依旧呆呆地站着。
方谬与方严离开不久,一场雨就落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似乎都是刺骨的寒冷,密集的雨点让陆以昇有些睁不开眼。他依旧只是乖乖地站着,看着那个被雨水打湿的破旧项圈,陆以昇心想:项圈都在这里,自己还能去哪里呢?
大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陆以昇歪歪斜斜地靠倒在树干上,眼前一片模糊。明明手脚还是冰凉的,脑袋为什么那么热?他终于无力支撑下去,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再他意识彻底模糊地前一秒,他分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以昇进来的一刻,程释明便观察到了。他穿着自己的那件外套,本来个子就瘦小,塞进一件宽大的外套里显得有些滑稽。对方似乎并不想来打搅他,在院子里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一棵树下。程释明的心忽然一紧,那棵树上系着他从王诉家带回来的项圈。
陆以昇眉眼间流露出的尽是温顺与乖巧,他只呆呆站在树下,动也不动。程释明无缘由地烦躁起来,他匆忙拉上室内的窗帘,却又忍不住,在对方看不见他的地方,静静望着他。陆以昇又瘦了,比上次去见他的时候还要瘦弱,那样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我该去见他吗?他反复问着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却在反问着他:你给得了他想要的吗?
我我不知道。随即他又狠狠地拉上窗帘。
?
方严与方谬造访,他开门的瞬间,又瞥到了那个在树下呆呆站着的人。他只怯生生地往自己这里投来一个眼神,随即又低下了头。程释明像是被那个眼神烫到了一般,匆匆忙忙拉着方谬方严进屋。,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闲聊着,程释明随口应着,心仿佛飘飞到屋外那个孤零零地身影上。看着方谬方严一派打情骂俏地作风,他竟然从心底里流露出一种无端的艳羡。
方谬与方严没过多久便离开了,程释明没有送他们到门口,因为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对上那个人一眼。
秋天的天气很多变,不一会便起了大风,漫天飘飞地落叶里,那个身影是那样的单薄,像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程释明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踱步,他暗暗想着,快下雨了,他应该会离开吧?
事实证明他错了,当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的时候,陆以昇仍呆呆站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雨水打湿了他的身子,陆以昇就那样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程释明像疯了似的冲出了屋子,密集的雨点让他自己也有些睁不开眼。他来到树下,抱起倒下的陆以昇,抚开他额前湿透的碎发,轻轻在他耳边说:“陆以昇,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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