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有好好地盘问过, 但是那些人也不能说出更多的东西来。厨子的启事是一名老妇人付钱要求刊登的, 管家的启事又是一名毫无疑问的E国绅士, 招家政的是个矮胖子,招秘书的又是一名看起来十分精英的青年男子……谁也无法确认到底这些人是真实存在还是完全虚构,是请来表演的嘉宾还是陆蓥一自己乔装打扮。
“有女人,至少娄焰应该已经和他们汇合了。”张雪璧说。
“曾经有人看到过娄焰的尸体。”李贺年道。
“但是打扫现场的时候尸体不见了不是吗?”张雪璧皱着眉头说,“不过也不好说,也许是端木染。”
“端木受了重伤, 她是我亲手打伤的,没那么快恢复。”李贺年说。
“那能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玩这手下去?”
李贺年说:“我已经跟X先生汇报过,他会派一名密码专家过来。”
“老赵还是伊娃,得了吧,就他们那水平。”张雪璧不屑道,“Lulu是镖局世家出身,他们那一行有一套专门的东西,不是这些西方派密码学家能搞定的。”
“难道我们身边就没有镖局世家的人吗?”李贺年说,“杨怀礼难道不行?”
张雪璧说:“他啊……比起Lulu来差了一大截。”他说着,习惯性地开了一罐雪碧汽水,一仰脑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李贺年把他手里的汽水罐硬是给拿了下来,放到一旁桌上说:“你到底是哪边的,我这儿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成天游手好闲。”
张雪璧不太满意地又把易拉罐抓了回来说:“得了,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二十五年来哪天不是这么过?再说了,X先生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接下去的事按理的确都是你的活儿。”
“情报都没找到你觉得你齐活了?”
张雪璧说:“谁知道那份情报到底还存不存在啊,也许Jaqueen临死前自己都把情报搞丢了,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不过就是句私人感慨而已。我要是都快死了,我才不高兴指点后来人呢。”
李贺年说:“就你话多,说说对这些招聘启事的看法。”他桌上摊了一堆简报,都是从最近的《N市日报》等报纸上剪下来的招聘版块,剪裁下来的是整版,但是他们怀疑是陆蓥一搞得那些招聘启事就用红框给圈了出来。红框有时大有时小,有时在这一行有时在那一行,有时候是正方形,有时候又是长方形,总之粗粗看去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李贺年一边不知第几次看那些招聘启事,一边移动着手里的报纸片儿试着找出其中的规律来。他说:“陆蓥一不可能莫名其妙刊登这些启事,他和他的同伴走丢了,所以想依靠这种方式来找到他们,也就是说这些招聘启事里一定含有他想要传达的某些特定讯息,比如联系他的方式,他现在的住址等等。”
张雪璧没什么兴趣地说:“你说得很对。”见李贺年抬起头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张雪璧嘟哝了一声,只得多说了两句道,“这里头蕴含密码的可能性是很大,但是密码编码方式太多了,大海捞针会很痛苦的。”
“比方说?”
“比方说,根据这些招聘启事所刊登的位置,也许从空间上能够找出一定规律。”
李贺年说:“付钱只能确保刊登,但不是每次都能刊登在你想要的理想位置上。”
“也许从时间上可以找出一些规律呢?”张雪璧说,“招聘启事不是每天都出现,也不是总在《N市时报》上。”为了陆蓥一这该死的花招,他们这群人最近每天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报摊搜罗各种报章杂志,去网络上浏览各种信息,从中筛选出“姓陆”的那一条。小兵们还不敢多说什么,张雪璧却哀叹过几次了,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报纸了。
李贺年说:“摩斯密码?”
“也可能是C国古老的编码体系。”张雪璧说,“这是从大的方向来看,如果具体到每一则招聘启事里又有许多的可能,比如整则招聘启事字数的变化,标点符号数量的变化,空格的变化,还有那些联系电话中也可能蕴藏着什么数列,一切都有可能。”
李贺年放下报纸说:“被你说得似乎这密码完全没法破解?”
张雪璧说:“这我可没说。”他说,“密码的设定一定是要以能解开为标准的,设计一个谁也解不开的密码有什么意义可言,我那些同事……”
李贺年看了看他,张雪璧只得改口说:“陆蓥一的同伙现在流落各处,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笨的方法去找人。他知道这一定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那又怎样,他要的就是要引起人注意,如果连我们都能注意到了,他的那些同伙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就算注意到了也要解得开才行。”李贺年说,“你好好想想,你跟陆蓥一接触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对他很熟悉,他肯定给你们透过底,不然他的同伙也读不出密码的话,这些广告可就白登了。”
张雪璧却说:“也许就是因为那些人解不开,所以广告才会接二连三地继续出现啊。”他顿了一顿,有些不开心地道,“还有,别说得好像我跟Lulu认识那么多年是一开始就心怀不轨好不好,我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天才罢了。”
李贺年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做了十年的卧底和做了五年的卧底有区别吗,不管数字上有什么出入,在陆蓥一眼里他张雪璧就是个奸细没跑的了。
张雪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完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有点闷闷不乐。张雪璧说:“老李……”
李贺年说:“谢谢,我今年只有三十八岁。”
张雪璧皱起眉头说:“矫情。”他说,“李贺年,你说X先生让我们找到并销毁的情报到底会是关于什么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抢着要?”
李贺年说:“你好奇?”
张雪璧说:“拜托,你不好奇?”
李贺年说:“命比好奇心更重要。”他重新铺开报纸,开始敲打键盘,一面道,“你要是没心思在这儿帮我就回自己房里去,哦对了,去看看你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从前天开始绝食了。”
张雪璧在心里骂了一声,离开了客厅,爬上楼去。
这栋别墅的两楼是张雪璧他们住的房间,再往上有座阁楼,张雪璧顺着梯子爬上去,打开门就看到房立文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靠窗的地板上,像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张雪璧先把手里托着的一盘子大肉包子放在旁边,然后用力一撑把自个儿给弄进去了,才关上门,拍拍手,重新端起那盘包子朝房立文走去。
房立文显然早就发现他了,但是却扭过头,理也不理他。
与卓阳的铁索镣铐相比,房立文的待遇实在是要好得多了,他没有被捆起来,也没有受什么伤,除了当天爆炸的时候脑袋被重物磕破了缠了几圈绷带看起来有点可怜以外,几乎可以说是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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