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的脸更红了。
他赶紧把目光转向刚才那个怪人,这才发现那人浑身都是伤,满脸乱须盖住了嘴,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满口猛兽般尖利的牙齿,有如一头猛兽。
那人手上只有一个空刀鞘,根本没有刀,难怪刚才没有用刀砸门。
看他的形貌,分明就是传说中的……
阎先生缓缓地解释道:“你们别害怕,这个坏蛋,就是传说中专吃小孩嘴唇的郝獠牙,他上午被一群江湖中的大侠追赶,跑到咱们家门口,叫看门的叔叔把他藏起来,看门的叔叔不肯收留,他居然怀恨在心,偷偷闯进来报复。刚才我用迷药把他给迷倒了。”
流流问:“他没有死呀?”
“还活着。”阎先生低头看看流流,“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流流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远远打量着郝獠牙,拖着声音,像学童回答老师提问一般道:“应该杀了他,割掉他的嘴唇,给被他害死的那些小孩报仇。”
流流的动作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语气却认真极了。
阎先生发了片刻的呆,说道:“流流说的办法很好,但是,现在咱们家大人都出门了,万一被他的狐朋狗友报复,我也打不过呀。不然还是把他交给那些追杀他的大侠处置吧。”
流流拍手道:“好啊好啊!”
阎先生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才叮嘱小风:“出去以后,千万别说郝獠牙是在我们家被迷倒的,以免我们遭人报复。”
小风点头:“我不说。”
阎先生于是独自把那怪人拖了出去。
流流目送阎先生出门,开心地抱住小风道:“现在我可以随便亲你啦!”
<八>
因为要清洗被郝獠牙弄脏的床单,陈大爷夫妻多留了一会,可黄昏时分,最终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流流知道小风马上就要走了,很不高兴,转头对着床里嘟嘴。
小风推推他道:“你以后还会交很多朋友的。”
流流转过头道:“我不要别的朋友,就要你。过几天你再回来陪我玩吧!”
小风道:“我是外地人,要回外地了。”
流流可能不知道“外地”是什么意思,抓着小风的胳膊道:“那等我长大了,就去‘外地’找你玩。”
小风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不记得我了。”
流流嘴一扁,当场大哭:“我不会不记得你!我记性可好了!”
小风见阎先生并没过来哄流流,只好自己哄道:“好吧我错了,等你长大咱们再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流流破涕为笑,扑上去抱住了小风,这孩子粘人的本领甚强,直到小风即将随着陈大爷夫妇出门,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不出小风所料,第二天清晨,老吴和小葛一同归来,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郝獠牙,准备把他送到附近的江湖同道那里,交给仇家处置。老吴说,郝獠牙被他们重伤之后逃脱,最后由于伤势过重,昏倒在路旁,终于被他们搜得。小风闻言点点头,遵守诺言,没有说出自己在流流家的见闻。
几天之后,小风旁观了郝獠牙被他的仇家们乱刀砍死在野外,仇家之一,就是那天死在草丛里的少女的生母。
郝獠牙从迷药中惊醒,声嘶力竭地挣扎怒骂,场景血腥不堪;但那少女的生母同样哭得声嘶力竭,颤抖着手腕一刀刀戳个不停。小风想起草丛中少女的惨状,觉得郝獠牙实在是罪有应得。
在那哀嚎中,小风又想起理所当然一般提议割掉郝獠牙嘴唇再杀的流流,流流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不像真正的权贵,不像单纯的富商,却也不像江湖同道……
小风觉得,像奇闻里的仙人。
流流居住的那座小院,如同一方与外界阻隔的天地。小风莫名预感到,自己长大以后再去找的时候,一定已经找不到那个神秘的人家了。
<九>
他们是相识几个月后才想起来这桩旧案的。那天他们谈起江湖中事,偶然提到了早已身亡的郝獠牙。
他们已经明白,郝獠牙其实是个很可悲的人。他天生奇丑,獠牙露于唇外,自幼被母亲嫌恶、弟弟耻笑,所以长大后专门杀害无辜女子和孩童,割掉嘴唇烤食。但他不但没有伤害过他的母亲和弟弟,反而一直对这二人很好,把他作恶多端弄来的钱财全都交给家里了。人心有时就是这般不讲道理,而郝獠牙死后,那对早已被昧心钱养得好吃懒做的母子,虽然没人去刻意报复,自然也不曾落得什么好下场。
他们喟叹之余,难免回忆起那一天下午……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季舒流古怪地打量秦颂风片刻,不由分说将二门主拽进自己的卧室。他打开箱子,将衣物翻得乱七八糟,终于翻出一个小木盒。他神秘兮兮地按住盒盖:“告诉你一个秘密,郝獠牙被杀之前我是见过的。当年还有个人也见过他,那人信誓旦旦说我记性不好,却把他的乳牙落在我家地洞里了。——我猜你和这个人,一定很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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