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在路莎的搀扶下,看得出来她走得极其艰难,这句话她是站在我面前带着颤音说的
多少年来我好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不逃避也不烦燥的面对她,她再不是当年那个满脸威严,自负坚强的女人,看着她抬起些微颤抖的手,我本欲伸手去接,她却摸在已经从我怀里抬起脸来的岑素头上
眼里饱含歉疚“你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嗯,夫人”岑素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后,乖巧点头
见我站一旁没说话,路莎扶着我母亲明着是对我说,脸却是看向她道“夫人不能下床走动的,有轮椅她非不坐,你也劝劝她,以后骨头长不好可怎么办?”
见岑素也勉力压下心里的担忧加入劝诫大军,我只好从路莎手里接过我母亲的身体,让她能靠得更安稳些
她有些僵硬和不敢置信的抬头看我
“你回去吧,岑叔这有我们”
她表情立码黯淡“我很担心,睡不着的”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办法守在这”说到这,我看了她右小腿上绑了固定用的石膏“很疼吧?”
她摇摇头
我相信是很疼的,可此时对岑叔的担忧让她没办法去考虑自已的事,感受自已的问题,如果岑叔出了问题,我不能想对她来说会是怎样的打击和自责
在这以前,我从不觉得我母亲也有脆弱的一面,可此时,我发觉我错了
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模式下来,让我再对她表现得像别人家的小孩样对她嘘寒问暖,殷勤备至,我发觉我做不到,也做不来
因为还要观察,我母亲也住在医院里,只是跟岑叔不一个楼层,直到凌晨一点多,夜晚的寒风吹进来,她实在受不住,才答应我送她回病房
长大以来第一次,我把我母亲抱在了怀里
感觉,很轻,换上平底鞋的她也没想像中那么的高佻,如果用瘦弱来形容她也不为过,老这个字眼,我从没把它安在我母亲头上过
但是洗尽铅华,她和一般的老妇人没什么两样,更可悲的是,她还有个不孝顺的儿子,没有丈夫,这么些年来,我竟从未为她想过,她是怎样顽强的撑起那个大家族
我沉默着守在她的病床前,直到她睡着,强烈的负罪感几欲把我淹没,可是我没有时间去一一体会此时的情绪,又出去陪岑素守在了岑叔门前
我们都几乎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岑婶儿拎着一筐农家土鸡蛋和一个布包泪眼婆娑的出现在医院里,可以想见,又是抱着岑素一阵痛哭
可喜的是,在岑婶儿到来的那天下午,岑叔终于醒转过来,转入普通病房
一个人有那么的情感,悲伤喜悦,竟都能流泪,看着岑素和岑婶儿还有我的母亲围在岑叔床前,一个个眼泪汪汪,想那就是喜极而泣了吧
“老头子,晚上我给你煨鸡汤”
岑婶儿欲取她拎来的篮子被岑素一把拉住“妈,爸爸现在还不能吃那个”
“那好那好,那咱就过两天吃”
岑叔嘴角微扬,头上胸口上裹了好几层白纱,胳膊和腿也伤得不轻,我出门找了主治医生,他正在办公室里观察岑叔拍的片子,好像在和另一个医生讨论些什么,两个表情都很严肃
这个医生,我不认识,但他是我母亲专门指定这次负责岑叔的手术,一定也是这个行业了不起的人物
“卢医生”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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