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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门板报废成了一堆粉末，顾闻透过飞扬的尘土望过去，大吃一惊——除了牛虻一样满眼飞舞的尘埃，其他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影，就连只鞋都没有。风声呼啸过耳边，太清晰的耻笑着顾闻身为新晋阴阳者的自尊。胡老头肯定已经进来，顾闻吃惊的察觉到，他的灵力不同上次，明显强大了百倍不止。究竟怎么一回事？！

上官集首先扑了上去，他的透视眼可以看到胡老头的准确位置。他第一个出击是以自己为靶，提示给大家胡老头的方位。画桐急的大喊：“哥！上官大哥！”

顾闻来不及细想胡老头力量反差巨大的原由，紧赶几步也冲了上去，符咒犹如雪片飞梭而出，铺天盖地。左手撒完，右手跟上，双手空空便就地一拢，那些没有被胡老头力量震碎的符咒会集体返回顾闻手上，随后再次被当敢死队一样抛远。顾闻这一招叫做散弹，在能力有限的时候常用，反正和胡老头纠缠一起的上官集不是鬼，不怕这个。然而，出乎意料的，被折叠成三角或星形的符咒在第一次被撒出，又回到顾闻手上后，就再也抛不掉，全体黏贴在他手掌上。非但如此，还像被点着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炸响，几次跳窜到他衣服上烧出大洞。

顾闻急忙蹦跳，又施了个灭火咒语，才算将自己制造的符咒制服住。再看上官集，也被胡老头甩到一边，腰碰到床脚，疼的倒吸凉气。倒是画桐，小老虎一样拖住了胡老头的一只脚，却被他的另一只脚踩的哇哇大叫。咦？怎么胡老头显了形？怎么连画桐都能接触他？顾闻瞅瞅焦黑的手掌，马上明白了——刚才混战中，有一两个符咒或者是飞到了胡老头身上，或者是被他无意中踩到，此时此刻发挥了效力。眼前的胡老头，一头凌乱成毛刺状的白发，一付势在必得的表情，手中一柄三公尺长的鹰嘴蛇身血玉杖，鱼肚白里隐隐渗着血丝，浑身似浸满寒气，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魔力。

李小姐在一边只会尖叫，完全帮不上忙，钱老板虽然全盲，但依然抡着一把椅子凭借听觉四处的砸。池云暮在一边喊叫着指挥，偶尔也捡起手边的东西扔去，虽然轻若鸿毛，没什么帮助，算聊胜于无。所有人都在忙碌，唯独骈羽之安静的站立在角落，聚精会神的盯着上官集，蓝眸似无风的湖水般清亮淡定。

顾闻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认为这人必定是上次受的刺激太大，沦落到怕死的境界。上官一定看错了人，顾闻暗自想着，他怎么会觉得这样的人可以合作？他连最起码的信赖都不配！！

顾闻走思了，虽然只是几秒钟，却足够已经偏斜的实力天平完全倾斜向胡老头的一方。胡老头邪笑着，凌乱的白发顷刻间又延长一倍，本来就爬满皱纹的脸上沟壑更多，全身皮肤犹如被抽去全部水分一样，迅速干瘪，最后紧紧的裹在骨头架上，眼珠的位置也被两个黑洞取代，望向这边，深不见底。李小姐见他变成这种模样，以为自己也是，吓得大哭大闹，满屋子的乱飘。画桐又蜷缩回一团，恨不得有个地缝塞进去。池云暮也想缩成团，但钱老板已经完全看不见，他再惧怕也不能离开半步，此时只能紧闭着眼，颤抖着用力的抓着钱老板的手臂，划出十道指痕。钱老板的耳朵里充斥着李小姐尖锐的叫声，根本听不清其他，也不知到底发生什么，纵然焦急万分也不得不干坐着，一动不动。

等顾闻缓过神，胡老头已经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寸许长的指甲很快就碰到了顾闻的手，那感觉不是刺痛，而是类似于烙铁生生灼烧皮肤一样，火辣辣的惨烈。顾闻赶紧躲开，没想到胡老头动作变得像年轻人一样敏捷，很快就又黏上他，锐利的指甲一处接一处，一层接一层，狠狠的刮开了顾闻的手臂，不一会就见到了淌着鲜血的白骨！顾闻几乎把牙咬断才没有叫出来，他现在是大家的希望，他不能在刚交锋就被人击败！

眼见胡老头斗牛似的一头冲过来，顾闻闭上了眼，他猜测自己逃不过这一劫，胡老头很明显是针对他，而且骈羽之又洞若观火不肯帮忙，丢他一个孤军奋战，不败才怪！最后关头，顾闻脑海里本能的一闪而过画桐的脸，他现在唯一的心愿是希望表弟能够安然无恙的出去，帮他照顾父母家人……他的思路很快被砰的一声打断，睁眼一看，居然是上官集横撞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胡老头的一击。

而这一击出手实在太重，上官集一碰便被冲击力反弹到半空，顾闻伸手去接，但晚了一步，人已经被高高跃起的骈羽之横抱在怀里，安安稳稳的落回地面。

几乎就在同时，胡老头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口冲去，顾闻反应迅捷，立刻扔出一记符咒。这一次打的准确，正敲中胡老头的后背，拍的他连滚几个滚才踉踉跄跄的逃掉了。画桐和池云暮同时大声喝彩，连在骈羽之搀扶下刚刚站稳的上官集也赞叹不已，却唯独施咒者本人面无表情，陷入沉思。

画桐不解，问表哥：“怎么打败敌人，哥你却不高兴？”

顾闻闷声道：“傻弟弟，如果你知道他输的原因，你也会和我一样高兴不起来。”

画桐奇怪的望着他，眨了半天眼睛，还是想不明白。顾闻上前拍拍他的头，长叹了一声：“恐怕胡老头和梁越一样，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而已。他们背后一定藏着实力非凡的角色，那个鬼才是咱们真正的敌人。”

“啊？！”众人异口同声。

“顾闻，你怎么看出来的？”上官集暗暗捏了捏骈羽之的手臂，意思全到。

顾闻苦笑：“太明显了。”

（待续）

（十七）幕后

想了一会，顾闻还是那句：“太明显，真的太明显。胡老头初来时候是怎样的飞扬跋扈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我想至少李小姐和我一样都感觉到了，那时胡老头的灵力是多么强大。”他扭头看了一眼贴墙悬浮的李小姐，后者在瑟瑟发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但是，就在上官出手之后，胡老头绝对是夺路而逃的，我想他的灵力一定被什么影响到，骤然减到低点，以至于他连咱们几个都没办法应付，不得不用逃跑的办法来保命。我也感觉到了，他逃出门的同时，身上灵力几乎和现在的李小姐差不多，只够维持形体的。”顾闻刻意不提骈羽之营救上官集的片段，“大家集思广益吧，想一想会是什么影响到他呢？”

上官集站起来，又被一只手拽回座位。一回眸，骈羽之冲他摇摇头。

画桐抢着举手：“会不会是表哥的符咒厉害了呢？最后那一道。”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顾闻身上，顾闻却摇了摇头，展开了最后一张符咒，那上面居然一片空白！

“我还没来得及画。”顾闻如是说。众人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胡老头能轻易对付顾闻天女撒花似的阴阳者符咒，却对付不了一张空纸，这事实在太过蹊跷！池云暮突然开口：“会不会是上官集的作用？就像钱老板的一本武侠小说里写的，他本身就是一把绝世好剑，天下无敌。”

女鬼斜眼：“池小弟，你没问题吧？如果上官集真那么厉害，恐怕早在胡老头一进来的时候就该感觉到了，那时为什么他不跑？依我猜，会不会是胡老头自己无法控制灵力平衡，虎头蛇尾了？”

顾闻摆手：“虎头蛇尾也是个循序渐减的过程，而胡老头身上的灵力，就像是瀑布流下，一泄千里……不，应该说像电流，最后关头电源被切断，才瞬间消失。这样的突变，用无法控制力量的均衡是讲不通的。而且胡老头离开之前并没有再使用灵力，他是怎么意识到灵力突然清零，并且能在清零的同时拔腿就逃呢？他的反应是不是太迅速了点？”

“除非他知道清零的准确时间！”池云暮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难道他一开始就预备了逃跑？他没打算真正伤害咱们？那他唾沫横飞口出狂言的，又是吓唬谁？”

“哼，还能有谁？除了咱们几个，”顾闻已经理出头绪，“我猜测，他这次纯粹是为了恐吓，想让咱们吓破胆，彻底丧失斗志，最好乖乖的向他投降。这一招叫做诈术。他用来唬咱们的就是身上并不稳定的灵力，这灵力虽然强大，但并不属于胡老头，他这次绝对失算了……”

“咦？你怎么知道？”李小姐尖尖的嗓门随着胆子渐渐恢复。

“你也看到了吧？胡老头使用灵力之前已经被反噬成了什么鬼样子。别人的东西，尤其是灵力，怎么能拿起来就用呢？胡老头背后一定还有个人，灵力强盛，诡计多端。依我看，他才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他借给胡老头灵力，派他来糊弄咱们，大概是希望咱们像梁越一样，不费他吹灰之力就阵脚大乱，自己魂飞魄散掉……”

上官集再也按捺不住，一脸欣喜的站起身：“顾闻，你终于想到了。其实羽之事先已经告诉过我，胡老头背后有一个厉害角色，是非常难对付的。他方才一直不出手，是为了提防那个人的突然出现；他不叫我说，是怕你不相信，现在好了，你自己想到了这一层……”

顾闻的脸色刹那间变的极为难看：“……你是说，骈羽之其实一直知道幕后，居然故意隐瞒？！就在刚才，我们差点被胡老头全体弄死！！我们差点连怎么死的被谁害的都不知道！！嘿、嘿，瞧瞧你俩有多英雄，胡老头是什么时候收买的你们，你们竟替他瞒着大家？！！”

上官集反驳道：“你自己刚刚都说过幕后操纵者力量强大，难以应付，我们早点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只能平添大家的恐慌，说不定刚刚连面对胡老头都不敢放手一搏，到时候还不是死的更快？！！”

顾闻哑然，上官集这话是没错，很有道理，但却如同一块巨石堵在他的心路上，上不去下不来。画桐见顾闻生气，急忙上来打圆场：“现在好了，胡老头被咱们打跑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咱们趁这时候赶紧填饱肚子吧，我都饿了好久。”

吃饭，也是冷场，一人一块面包就着凉开水干啃，偶尔抬眼看看四周，对上别人同样惴惴不安的眼神，急忙又低下头，继续嚼蜡一样的吞咽。食物是咸的甜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大家心底藏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不止对于敌人还有自己人，但最多的仍是关于这栋奇怪的旧楼和神秘叵测的307室。

女鬼不吃东西，浮在半空发呆，好久，冷不防突然吃吃笑起来，打破一室的静默。大家抬头看，发现她用仅有的干枯的手臂在抹泪，时哭时笑，时喊时闹，像个疯子：“Model，我是最棒最红的Model，我只是想接着做Model，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你们谁告诉我！！我就是做鬼都不愿意留在这个破地方！！”

池云暮吃不下去了：“冷静一下，没有人想留在这里，不止你。”

李小姐通红了眼圈：“我怎么能和你比？你和你家老钱都在这里，同生共死，不会孤单。而我呢？我前夫在外面，当初他许诺过，只要我恢复了年轻美貌，他就会和我复婚，绝不再离开我。可是现在呢？我不但恢复不了容貌，连人都做不成；不但做不成人，连离开这里到别处做孤魂野鬼都不行。你叫我怎么冷静？你说，我凭什么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