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包正终于记下了这样的内容:
该来的总还是来了。当年头疼的时候Sherry警告过我,我脑中的弹片已经开始压迫神经,可能会有移位的危险。但是后来头疼的症状消失了,从孔雀眼回来后,Sherry帮我看过,说弹片已经发生过位移,只不过移动后的位置对大脑没什么影响,而且相对稳定,几年之内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需要随时关注,如果在这个位置上再次发生移动,危险会成倍增加。
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能够撑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这两个月来,我从意识到头痛可能和弹片有关后就立刻去做了检查,医生的答复不太乐观。Sherry通过她在学界的关系,帮我找了知名的专家教授,他们都建议我立即手术,取出弹片,但也提醒说弹片在我脑内多年,取出后存在风险。可如果不手术,我就只能等着情况一步步恶化。
阿泽也很犹豫,毕竟我已经不再年轻,虽然这些年医学上取得很大的进步,但是手术的风险还是太大了。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他也很紧张,他害怕会失去我。我也是啊,我怕他会不适应没有我的世界。既然上一次我已经赚到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我还想碰碰运气,我想就这样陪着他,直到我不能继续陪伴为止。
两个月以来,除了头痛越来越频繁之外,我的手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这几天视力有些模糊,大概快要撑不住了吧。
阿泽脸上的愁云越来越浓。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也许明天或者后天我就可能被移动的弹片搞个脑出血,到时候还是逃不掉去手术,是时候搏一搏了。
我昨天对阿泽说我要去做手术。阿泽的眼神慌了一下,接着勉强露出笑容,说“好,会成功的,一定。”妈也知道了这个决定,她今天一早去求了平安符,保佑手术顺利。
Sherry已经帮我联系了医生,手术安排在一周后。明天我就要去住院了。希望这不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篇,希望我还能回来继续写下去。
晚安,阿泽。
莫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后面还有字迹,但是剩下的页数已经不多了。
莫凡顿了顿,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去翻开下一页,就好像很投入地在看一个十分精彩的故事,马上就要到结局了,却舍不得去终结这个故事一样。
最终他还是将手中这一页翻了过去。
日记似乎还在继续,日期是五个月以后,但是字体却变了。
包正是颜体字,楷书和行书都会写,方中见圆,下笔有力,颇有筋骨,也见锋芒,就像他的个性一样。而新的日记则是欧阳询的行楷,严谨工整,一丝不苟,一横一竖一撇一捺都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如果说字如其人,那这笔字一定是出自公孙泽之手。
根据公孙泽的记录,胡雪莉参与了那一天的手术,手术持续了十个多小时,公孙泽、包妈、等人都在病房外一直等候着,包正被推出手术室直接进了加护病房,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了,他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会不会受到影响,他们说不好。胡雪莉解释说弹片的位置不是很好,之前两月间有所移动,实际情况与手术前拍的片子相比更加复杂,更加糟糕的是,包正脑内弹片的移位是因为弹片下方生出了一个小小的肿瘤,不是很明显,又是在弹片下方,在取出弹片后才被发现。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但也只能接受。
包正的状态不太好,有些并发症,多数时间都是昏迷状态,偶尔能够醒过来一小会儿,但意识并不十分清醒,眼神没有焦点,就像一具空壳。
公孙泽找来了包正之前的日记,每天跟他说话,给他念他自己写的日记,希望他能够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回到世界的这一边来。
一个月后,包正的身体并不见起色。某天包正突然开始抽搐,医生发现包正颅内血压升高,经过精细检查后发现切除脑瘤的位置上又生出了一个新的小肿瘤,推测有继续增长的趋势。可是以包正目前的身体状况,再次进行手术风险太大,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半个月后,包正的意识恢复了一些,公孙泽反而有些担心,怕是“回光返照”,好在医生检查之后说没什么事,只是包正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脑中的肿瘤虽然被医学手段压制着,但并没有停止生长,包正再一次陷入了长期的昏迷,在一个多月后病逝于医院。
那一天,连续昏迷一周的的包正突然醒了,公孙泽意识到这一次是真的“回光返照”。
包正的手已经没有了握力,公孙泽紧紧抓住他,想要留住他。他努力说出的最后一句是:“我爱你,好好活着,来生再见。”
公孙泽回想起包正进手术室前拉着他的手对他说:“等我回来,如果这一世等不到,下一世,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你等我,我会找到你。”
包正的葬礼之后,公孙泽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渐渐接受他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再次翻看包正留下的日记,开始回应包正在他昏迷期间给他的留言。
你还记不记得,你写的“万一你明天就醒了,看到我这一副丢了魂儿的鬼样子,一定会后悔吧”。
我怎么会后悔呢?
我清楚地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我的世界全部被你占据了,满心满眼都是你。在黑暗中,我看到了一道光,那光的尽头,是你。
我记得你哭了,我笑了。你是喜极而泣,我是很开心你没有事。抱歉,让你牵肠挂肚了三个月,就算我们扯平了吧,你失踪三个月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当时原以为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可最后还是你欠了我三个月,轮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怎么就不会像我一样找到回来的路呢……
你的日记我撕了一页,你真以为没人会看到这个日记本吗?写的什么啊!什么都往上写,没羞没臊的,很得意哦!还好后来知道收敛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你写的是小黄书呢。
薇薇安婚礼那天我喝醉了,理由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为了薇薇安嫁人难过喝酒,那天的心情很复杂,但是你的“求婚”我很高兴,回到会场之后,在那种氛围之下,我一时忘形,把自己当新郎了,所以来会者不拒,接受所有的祝福。
……
最后,关于你的那场黄粱梦,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昏迷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所说的场景。只不过我看到的是另一个结局。在未来世界中,和我们长得一样的那两个人最终解开了所有的误会,坦诚相见,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想我们看到的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来世,似乎是我先找到的你呢。
不同的结局是两个人不同的选择造成的,上天既然给了我们预示,我想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这些日记我会保存好,让大虎传下去。如果有缘分,他们应该会看到这些,希望能给他们一些启示。
来生再见。
翻过这一页是一张折叠后贴在日记本上的报纸。
打开之后,一个大大的标题刺入莫凡的眼中——《德城公安局破获最大制贩毒品集团,公安局长殉职》。标题旁边是公孙泽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他四十多岁的模样,眉间眼角有了些皱纹,脸上的棱角已经不太分明,只是严肃的样子一如从前。那一张报纸是黑白的,以示对他的哀悼。除了这篇报道外,这一整版都在介绍公孙泽的生前事迹。
报纸的日期是最后一篇日记的半年之后。下面是一行娟秀的小楷:“我是薇薇安,以此怀念我的哥哥,以及他深爱的人。如果未来的某人有缘看到这些,请实现他们的愿望,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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