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响起的时候,绮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绮梦没有像以往一样安慰他,只是漠然地吹着箫,绮歌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一步一步地挪到小小的窗口,他忍不住回头再看绮梦。
绮梦没有看他,冷淡地吹着箫。
身子滑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听到远远的箫声。
绮歌的眼泪再次流出来,他不知道绮梦会怎么样,自己逃走了,那么他呢?可是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没有了绮梦可以依靠,似乎未来都变成了一片的漆黑。他知道他应该走,不走就没有了希望,哥哥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了自己,他不能再软弱下去。
他对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流泪,哥哥……你回来好不好……他哭着,轻轻的叫着哥哥,然后直到眼睛酸涩,喉咙嘶哑,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绮歌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哥哥,差得太多。他们的相似似乎只有孪生的外貌是一样的,而绮梦的冷静,绮梦的坚强……他完全没有一点。
他知道自己软弱,他知道自己无能。他全心全意地在依靠比他早出生半刻钟的兄长,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分开。就像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家破人亡。
父亲辞官的第二年,也就是今年的初秋,本是平静的一天,却在血色中宣告着死亡的来临。肝肠寸断,不以为过。
那一天他泪流满面,绮梦冷眼相望。他永远都忘不了哥哥那一天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平淡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还可以笑得出来,那种笑容,睥睨天下,冷血无情。
已经是秋天了,夜里的凉更深了几分。绮歌穿着单薄的衣裳,忍不住缩在角落里发抖。眼泪又流出来,无声的哭泣,直到睡着。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绮歌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可刚刚起来,却又摔在了地上。他微微的苦笑,想来是跳下来的时候,摔伤了腿。
他记得哥哥说过,只许生,不许死。眼睛又酸涩起来,又有泪水流出,他抹去眼泪,哥哥说,不许哭,男孩子要坚强。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走出去的,他顺着官道,一面走,一面摔。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回来追他,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哥哥,他更不知道他走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而当他终于走不动的时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天气越来越凉,他像乞丐一样缩在路边。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他抬起头看到阳光刺眼,想学着绮梦一样微笑却只扯出了难看的弧形,拼命忍住泪水才没有流出。
绮歌醒来的时候,依旧是熟悉的房间。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梦到九岁时的家破人亡,梦到那一年的自己和那一年的哥哥。
那已经是太久的事了,可他总是会想到,总是会梦到。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跳下来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跳下来,哪怕死在那些人手里,至少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得多!
弄月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发呆。
他想起自己刚被人弄到这里的时候,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那个女人听了,笑道,「倒是不用费心再给你起名字了,不管你以前姓什么,现在就是我徐家的人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姓的重要,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徐家的人,那个时候他刚满九岁,那个时候他刚刚离开哥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所谓的徐家,不过就是徐家的娼馆。汉后男风时盛时衰,而南馆也一直淡淡的存在着。当现实残忍地告诉他一切之后,他想起了阮籍的《咏怀其三》。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想过之后,又不禁自嘲,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忍不住垂了眸,抿了唇,低低的叹息。
或者终于体会到了凤凰的感受,不过绮歌想,凤凰会比自己更难受。他只不过是普通官员的儿子,而凤凰是王子。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到弄月笑盈盈地望着他。
弄月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笑道,「有人找你呢。」笑容里带着些促狭,「娘说,让你准备一下。」
绮歌盯着他,望了片刻,没说什么。
弄月又道,「我是从小被她捡来的,虽然她对我算不上好,但我还是要孝敬她的。」
他的话说得似乎和开头的话题别无联系,绮歌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要一直坐在这儿,看着自己去弄月口中的娘、那个叫徐莺的女人让他去的地方。
徐莺这样小心,也没有错的。
在某一次绮歌试图从楼上跳下去之后,徐莺就一直让弄月看着他,甚至允许弄月不接待客人。弄月对此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并在一次玩笑中还建议绮歌再跳一次,那样他也许就一辈子看着绮歌了。
绮歌对此只有苦笑,他做不出其它的表情了。他点了点头,随手拽了件衣裳,反正都是迟早要脱的东西,长什么样子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
绮歌想,来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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