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惜慢慢回神,眼中的光彩渐渐聚集,闪耀起来,“慎言……?”
薄肃知他特意来等他,心下一软,迫不及待地拉起他的手,将他拥入怀中,裴云惜吓了一跳,忙道:“慎言,莫要这样,会被人瞧见……!”
薄肃不依他,此时学生们都已走`光,哪里还有人呢,他轻轻吻了吻裴云惜的侧颊,低声道:“等多久了?”
“只一会儿。”
“饿么?”
“有点……”
薄肃拉起他的手道:“这便下山吃饭,今日`你说要回裴府?”
裴云惜点点头:“我爹喊咱俩回去吃饭。”
“怕是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喜事一桩。”薄肃绷着脸,正经道。
这倒是把裴云惜乐坏了,笑他:“那你可多想了,我爹说今日有事,才把咱们喊回去的,我娘可不想看见我们。”
“那便是竹君与你大哥的婚事定了。”薄肃沉思片刻道。
裴云惜又乐了,道:“希望是吧。”
两人携手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看门的老翁趁着暮色,使劲揉眼睛,这俩人的手,是……牵着?
路上,薄肃解释了自己为何被钱卉叫去,缘是薄太傅与钱卉曾是朝堂好友,两人一起中的举,入的朝,交情笃深,薄肃来枫山书院甘居为教书先生,钱卉大骇随即便写信问了京中的薄太傅,怎料薄太傅回信大骂薄肃不肖,钱卉赶忙叫来了薄肃问明,于是薄肃说出了自己的因果。那钱卉是个通达之人,大儒胸怀,随即感叹这世间忠孝情义难全,只叫薄肃莫要声张此事,也不再追问。
裴云惜钦佩道:“钱儒尊乃真圣人。”
薄肃道:“圣人多关怀家国天下,儿女私事,不过浮云。”
“看来我们把私情看得比家国天下还重,真乃俗人也。”裴云惜玩笑般地自嘲,惹得薄肃也抿唇笑了,两人路过望湖楼,还包了两袋竹叶酥回府。
“爹娘,我们来晚——”
跨进裴府大厅,裴云惜刚想道歉,却见一桌子人齐刷刷望向他们,气氛顿时凝住了。
裴老爷,裴何氏,裴明惜与戴洺洲,裴玉惜……裴云惜一个个望过去,再最里那位子上,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二哥……”那人讷讷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惶促,“二哥我……”
数月未见,裴云惜倒是有些不确定了:“是……宸惜么?”
原来今日把他们两个叫回来,竟是因为裴宸惜回来了,裴云惜倒是不曾想到,只见裴宸惜推开凳子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他和薄肃跟前,把头重重地往地上一磕,喊道:“二哥!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赌了!若是再犯,就、就……”他抽泣起来,话也说不下去。
裴老爷道:“都落座吧,宸惜你先起来吧,有什么事坐着说,咱家不是官家,又跪又磕的。”
裴云惜想起因裴宸惜的顽劣和逃避,自己和家人吃了多少苦,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三人落座后,裴宸惜哭哭啼啼说了自己的遭遇。
原来他随贺廉出逃,被他拐到苏南的一处小城,两人躲在一所妓院内,贺廉当打手,裴宸惜则是当了小厮,天天挨打挨骂,他这才悔不当初,哭着要回临安。贺廉没给他好脸色,经常打得他下不来床。有一日,趁贺廉不在,裴宸惜终于是逃了出来,他一路乞讨要饭,就这么走了快一月的路,才回到了临安。他想回来认罪,承担一切,却发现债务早已被裴云惜摆平。裴何氏打他骂他,又哭他怜他,裴宸惜这才晓得了家人的好,痛改前非。
一时间,饭桌上很沉默,裴宸惜的悲惨遭遇令家人唏嘘,他能回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裴云惜笑笑,打破无言:“既然宸惜愿痛改前非,何不给他一次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吧?”
裴明惜亦道:“此事教训深刻,还望宸惜谨记于心,莫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裴宸惜见大家都愿原谅他,更是哭得厉害,瘦巴巴的脸上满是泪水。
“那贺廉所在的……你可还记得那座小城的名字?”薄肃突然问道。
裴宸惜唯唯诺诺道:“似乎是……”他报了一个从未听闻过的地名。薄肃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过了几日,阿萍来通报裴云惜,说是薄肃邀他梦池赏月。无缘无故的,怎么想起来要赏月呢,如今不过晚春,月亮也不圆呐。
到了柳居,阿萍神神秘秘地退下,说是请裴云惜自己去寻薄肃。
他愈发觉得古怪,于是朝梦池走去,渐渐地,他觉得空中飘来一阵空灵悠扬的琴声,这音色,前所未闻的细腻柔滑,裴云惜越走越快,这琴音愈发清晰,这琴曲亦是扣人心弦,令人痴醉。
水榭里,那人背对着自己,从容淡定地弹奏着,裴云惜不敢扰他,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余音绕梁,他回味不断。
薄肃转过身来,凝眸看他:“如何?”
“天籁。”
薄肃勾唇一笑,道:“绿水云汉已失,今日,我便将另一件聘礼赠你。”
裴云惜心有灵犀般,把目光挪到了那把琴上,问道:“它是……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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