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霎时愣住了,周围鸦雀无声,寂静非常。
过了会儿,声控灯又灭了,一片黑暗。
而从她踏出电梯门,到现在,那个仍缩在黑暗里的人,依然抱着双腿,蹲坐在她的门前,动也不动。
她走过去,轻轻地,蹲下身,轻轻地……
她伸出手,轻轻地,将睡着的她拥入了怀里。
☆、太阳黑子
安乐睡得浑身不舒服,她蹲坐在这里很久了,偶尔醒来,瞧见楼道窗里洒入几缕阳光,反射在楼道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她就这么坐在地上,睡睡醒醒,直到天又黑了,双腿已经发麻,她还在等。
她睡得迷糊着,什么也不知道,也搞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梦,好像梦里的自己也一直在等,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在布满苔藓的老楼内,抱着双腿,等来了黎明,又等来了晚霞,可就是等不到一个人,她失落又心急,失落是由于人不来,心急是由于担忧,而担忧什么呢,等待着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她一下子忘了,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她睁开了眼,面前同样是黑漆漆的楼道,周围安静极了。
空气里莫名漂浮着一股袖子香,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睡迷糊了。
她此时什么也看不见,由于没有声音,声控楼道灯熄灭着,楼窗外也一点月色都没有,她勉强地挪了挪身子,双腿麻得很,浑身也没力气,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打算再继续睡。
就在她闭眼的一刹那,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呢喃。
“睡醒了?”
她猛地清醒了过来,这声音,在这黑夜里,就如一声黄鹂的啼鸣,惊醒了楼道灯,惊醒了她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细胞,她木讷地转过头去,身边正并排坐着一个栗色长发的女人,脸色有些憔悴,眸子却还是一向的光泽水灵。
楼道里满是光明,这绝不是梦,安乐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见秦予晴哼卿着起来了,她站在她面前,抱着双臂,蹙着眉,冲还坐在地上的她瞥了下眼,好像是在示意着什么,见安乐没反应,又扶了扶额,说道,“让开点啊……我怎么开门?”
地上的人愣了愣,木讷地点点头,挪了挪位置,没起身,只空出了块开门的空间。秦予晴没好气地又看了那人一眼,是爬虫吗那么喜欢窝在地上,她兀自开了门,踏了半步,又回头冲那地上的人道,“是没有带钥匙吗?坐我家门口干什么。”
安乐还在愣神着,由下而上地看着她,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开门的人见她这模样,冲她招了招手,没什么表情,又兀自走进了门里。
门没有关上,安乐呆呆地看着那道开着的门,仍坐在楼道里的大理石地面上,直到门里飘出了一声,“你还进不进来了?”,她瞬即反应了过来,拖着发麻的双腿,一拐一拐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挺黑的,秦予晴开了客厅里唯一能照明的那盏落地灯,没对那位进门的客人招呼什么,她自顾自打开冰箱,里头的东西还是这位客人第一次进来时给她买的,她随意取出了一袋看起来还能吃的,丢到一旁的桌面上,淡淡道,“将就着吃吧。”
安乐坐在桌旁,看了看那袋结着冰的水饺,又抬头看了看秦予晴,“我……不怎么饿。”
“不吃拉倒。”秦予晴又将那袋水饺丢回冰箱,一旁的安乐赶忙起身将那袋水饺又取了出来。
“……我吃,我吃。”
安乐自觉地找出了一个盘子,自觉地将结冰的饺子全倒在盘子里,自觉地端进微波炉里按了解冻,又自觉地坐回了餐桌旁。
秦予晴靠着落地窗,见她自己张罗完,也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她就坐在她的对面,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抬头看谁,直到微波炉“叮”地响了声,安乐自觉地站起来去忙活煮饺子,秦予晴也站了起来,从酒柜里取出了一瓶红酒,又取了两只杯子放在了餐桌上。
安乐端着一盘饺子走过来,瞧见桌上多了两只杯子和一瓶酒,张张嘴想劝些什么,见秦予晴一脸庄重的样子,又将唇边的话退了回去。
一开始谁也没有点破什么,秦予晴给她倒了一杯酒,自己则默默喝着,没有干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只是兀自看着一旁落地窗外的夜景,远处的高楼大厦绚丽斑斓。
安乐没有动那杯酒,她自己吃完了一盘饺子,还是当初她在超市里犹豫来犹豫去才选的芹菜香菇馅,她将盘子端去洗了,放好,又坐了回来,桌对面坐着的人还是愣愣地看着落地窗外,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窗外的夜景美极了,光斑点点,隐约在楼宇间还可望见远处汩汩的江水。
她看了一会儿,便将视线又移了回来,酒杯里的酒还没有动过,而余光里,对面那杯早就已见底了,她轻轻地端起刚刚那人给她倒的酒,仔细抿了一口,又放下了。
安乐低头看着杯里黑红色的液体,浓郁得像鲜血般化不开,周围带着玫瑰红色的光晕,她默声看着,周围也安静得很,隐隐约约,一股香甜的柚子气息覆盖过了红酒浓郁的黑加仑味,缠着她全身所有的注意力。
她又举杯喝了一口,一大口,她放下了杯子,抬起头,那人还在看着落地窗外,她咽了咽喉间的残酒,终于开口说道,“关于昨晚的事情……我承认,这段时间里的确是有人在不断恐吓威胁我……”
“但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或许你知道一些情况,但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对方的来头,所以……”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说?装哑巴?”秦予晴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向她。
“安乐,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一天回来被我碰上,我问你怎么回事,你什么也不说对吧?”
“后来你在巷子里遭到一堆人围殴,就平安夜那一天,我也在的,你还记得吧?”
“再后来,也就是昨天晚上,那些人差点就要把你烧了,你肯定也没忘吧?”
秦予晴喝了大半瓶红酒,喉间烧烧的,情绪也燥热得很,她本打算如果这家伙一直不说话,那就不说好了,她也懒得开口问,可现在这猪头也算是识相地开口了,估计安乐这会儿也应明白她让她进门来是为了谈什么,那既然你主动开口,她秦予晴也当然可以敞亮了说话。
“我……”
“别拐什么弯了,真的,安乐,”秦予晴将红酒瓶里的最后一点酒都倒在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里,一饮而尽,“你能不能直接一点地告诉我,那些人这样玩命威胁你,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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