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桌上原本整齐码放的文书已被尽数扫落,齐方朔脸色铁青地盯着手中一封密信,周身散发着凌冽的寒气。
“阿英!”
门外传来齐英声音:“在。”
因为太过用力,他手中的信纸完全皱成了一团:“把越惊鸿叫来。”
“是!”
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消息让他如此暴怒失态,上次他这样,还是因为旬誉王的突然驾崩。
“侯爷?”我穿了鞋袜下床,小心靠近他身边。
他闻声看向我,眼角一片赤红,表情更是恐怖的令人胆颤心惊。我被他的眼神震住,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那是头怒到极致的凶兽,生人勿近,但凡有谁敢再靠近一点,或者说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话,他都会猛扑过来,毫不迟疑地将其就地咬杀。
我有些怕这样的他,没敢再靠近,维持一定距离观察着。
他可能从我眼中看到了些什么,懊恼地抬手遮住眼睛,将脸撇到一旁。
“我没事,你别过来。”顿了顿,又说,“回去再睡一会儿。”
我才刚睡醒他又要让我睡,定是不想让我继续目睹他这幅暴躁失控的样子。知道他性子傲,我不敢忤逆,一抿唇,转身重新回到床上。
背对着他躺下,我尽量放缓呼吸,做出一副要入睡的模样。
没多久便听到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看不到,但应该是他将地上的文书捡了起来。
然后室内重归寂静,没有笔尖滑过纸面的声音,也没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他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坐在那里,陷入了令人心悸的沉默中。
他的痛苦是那样显而易见,我却什么也帮不到他。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仍睁着眼睛没有入睡,屋外再次响起齐英的声音,越惊鸿到了。
齐方朔没有出声,而是直接起身走了出去,压低声音说:“去亭下议事。”
他可能不想让我听到,所以选择和越惊鸿在外说话。
等他关门走远后,我翻身而起,边注意着门口动静边蹑手蹑脚挪向桌边。
我其实并没有想要偷看,但一切就是这么巧。
之前凌乱的公文已被尽数码放整齐,堆叠在桌面上,最上边是一张皱巴巴的信笺,我飞速扫了眼,一看之下心中震惊非常。
贤弟惠鉴:
日前顷诵手示,已具悉一切,奈何因羁琐务,迟复为歉。
旬誉来使,递新王旨,欲与为亲。众男间,圣意在吾。承蒙隆宠,不假深思,唯欣而允。
恐汝介怀,谨此书奉,误烦惠答。
另,敝体如常,免念。
海天在望,不尽依依。
世愚兄涅顿首
七月十五灯下
段涅竟然答应夏王与旬誉和亲了!这一字字一句句,真可谓诛心之言。就算圣命难违,但也不用、不用这样特意告知齐方朔吧,简直就像要故意气他一般。
明明知道他会介意,为何言语之间还要表现的那样无所谓?
我不禁想到上个月在门外无意间听到的对话,越惊鸿说齐方朔的信段涅连回都没回,是因为齐方朔没有带回他要的东西。
他要的,自然是能治好他身体的度母白莲的莲子。
若是知道齐方朔是经历怎样的危机,九死一生从火曦岛回来,他还会舍得那样责怪他吗?
在他眼里,齐方朔的命就这般轻贱,连颗莲子都不如吗?
我按着胸口金莲印的位置,五指越收越紧,将衣襟不自觉揉成了一团。
猛然间,有什么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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