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展抱负的雄心到走投无路的绝望,前后不过一年半载。
向来为官者宦海浮沉,从人人恭维到百姓唾弃,对于权财的欲望很难不淹没本心,人们自古以来可怜一生清正却无法有所作为的好官。
而眼下想来,那些所谓趋炎附势爬到高位的人,又未尝不令人感慨。
料想定有其人,会宁愿希望,那些真正把百姓放在心上的人,可以不择手段一些。
不忿郁闷是有些,但苏无斁相信,无论他的人生怎样迂回婉转,总有一日,他能够为新政献出自己的一份力,让新政,真正惠及人民。
行路的人,不会顾及路途的遥远与坎坷,他们只顾及脚下,知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只是,思及自己回来之时,清清楚楚意识到的那些情感。他知晓,还有些事要了结,还有一人,在离开京城之前,必须要向他诉说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的真心,而那个人,值得自己将它双手奉上。
——
然而,世事无常,在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在京城的宦海生涯之时,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噩耗,从天而降。
传递它的,是一封在驿站之间摇摇晃晃将近一个月的信件,信封磨损得皱皱巴巴,而信件的封口处,却十分明晰地印着刺眼的红,这是他的母亲与他约定好的暗号。
他慌慌张张地展开,颤抖的手与摇曳的灯光,让他好久才一字字地认清了信上的内容。
信上的话足够委婉,但他的母亲,那么明事理的妇人,既然已经明明白白说了让他丁忧,他就知道,母亲病重,且已是将近药石无医,她料好了日子给他来信,他此时赶回去,见到的多半将会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然后……
信纸顺着垂下的手飘到了地上,眼泪抑制不住地涌出,他,狼狈地、狠狠地瘫倒在地。
他幼年丧父,他的母亲青年丧夫,却仍旧一如既往地刚强勇敢。想当年,她一个人,带着个年幼的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最艰难的时光,从小到大,他听着村子里的人一口一个“小孟母”地叫,知晓一个女人,获得世人如此尊敬之中的伟大,他科考时的连中三元,就是对母亲付出的最大度量。
他总是想着,等他的官位稳了,足够为母亲遮风避雨了,就把母亲接来,可以让她的晚年安享和乐,却不想,病魔是如此残忍,没有一丝声息,就骤然吞噬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鲜活色彩。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一夜,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外面隐隐有鸡鸣声传来,开门的吱呀声响起,是流臧进来了。
屋内的窗户开了一夜,蜡烛也点了一夜,烛泪流满了整座烛台,书案上的书简与奏章歪歪斜斜地胡乱堆着,就连床帘,也只是拉了一半……
随着公子这么多年,流臧从没有见过这样凌乱的书房,他不由呼吸一滞,强烈的不安感自心中腾然升起。
☆、第十章 府中拜别
他轻轻走进去,关上几扇窗户,再弯腰把一夜里被风吹到地上的物件捡起来,最后一个,是一张单薄的信纸,拿起的过程中一目十行地扫完,流臧不由瞪大眼睛,看向床榻的方向。
“公子,这……”
“流臧,你收拾些必带的东西,今日下朝后,我们就回江南。”
流臧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应答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好……好的,公子。”
——
既然丁忧已经板上钉钉,那一份辞呈,便没有了放在皇上书案上的必要。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到头来反倒是母亲的病重,解了他身在京城的困境,让他苏无斁,在文武百官面前,起码,保下了最后的颜面。
早朝过后,他来到苍王府上,管家苍甲亲自来迎的他。
“苏公子,令堂的事王爷已经知道了,王爷今日不用早朝,便和着几个朋友出去跑马了。”苍甲一路引苏无斁而来,边走边说,“王爷让您在暖阁稍候,他马上就……”
“刚刚那个穿红色衣裙的女子,”苏无斁突然顿住脚步,“我可以问下是谁吗?”
“嗯?”苍甲顺着苏无斁的视线望去,是右边这条小路尽头的一处角门,此时已经分外空旷,没有半个人影,“哪个?”
“……”
苏无斁没想到,他收到的回答竟是一个问句!
而细细想来,他便明白,苍甲身为一个管家,直接反问回来,而不是为他所提的问题做出猜测,便多半是不愿说出这个人的身份了。
所以,他识趣地避而不答,“没事了,苍管家,继续走吧。”
大约是半刻时间,苏无斁便到了苍甲所说的暖阁,苍甲把他带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留他一人进来坐在红木椅上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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