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告退。”
“慢着。”
“母亲还有何吩咐?”
“下回过来,带着媳妇与儿子方能进门,否则咱母子这辈子还是别见了。”
“儿子晓得了。”宋炜告礼退下。
从头至尾一如以往面无表情,不悲不喜,亦无伤无愁,彷佛来向母亲见安只是件义务公事,不多带私人情感,兴许他天性中的冷漠寡淡,是遗传自母亲吧。
人云皇家无爱,不在兄弟们身上体现,倒在他们母子之间尽显无遗了。
回王府的路途中,忍不住还是调转了方向,往皇宫而去。
回到渺然居去看魏小渺,时魏小渺已睡,他静静坐在床边无声凝视,心道,母亲,媳妇会有,但儿子没有,除非这个人能生。
怎么会就这样喜欢呢?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连女人都看不下眼了,仔细回想,自己是何时先对这个人看入了眼,再将这个人搁上了心的?
最初只知他是三哥身边的侍从,影子般无声无息的存在,连名字都不知道,因为没必要去记一个奴才的名字。
有一年的春天,宫中赏花游宴,清歌于宴上献歌,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时,他不经意瞥见皇帝身后的魏小渺微笑望着清歌,笑得温柔喜悦,他首次正眼看清楚这个少年的样貌,眉清目秀,淡雅文静,不特别惊为天人,却也是好看的。
那是第一次,浅浅的惊讶。
曲唱毕,皇帝让大家斗百草,魏小渺也去了,同清歌一组。
当时尚年幼的小十二拉他凑热闹,揪着他东奔西跑的拈花弄草。
又一个不经意,远远瞧见清歌把魏小渺的官帽扯下,玩闹地将折来的花插到他发上,他也不怒,好脾气笑着把花从头上摘下来,清歌插一朵,他就摘一朵,扬手起落轻巧,舒眉笑语盈盈,竟另有一种闲雅风情。
鲜红的花,白净的脸,相形相衬宛若朝霞映雪,人比花娇本用于女人身上,但那刻用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极适合,当时他心里浮现两句话——
玉秀润清华,笑靥面生花。
那是第二次,淡淡的惊艳。
他指着人问小十二,他叫什么名字?
小十二回答,七哥,你竟然不知道他叫魏小渺。
魏小渺……倒是人如其名,空灵飘渺,澄莹剔透。
自那日起,他开始不经意注意起魏小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知为何愈看愈顺眼,愈看愈觉得他很美,美得常常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那时他正当血气方刚之年,身强体壮,自是欲望强盛,十五岁出宫建府后即纳了数个姬妾,某日,他临幸一个稍有几分神似魏小渺的侍妾,那夜的欲火异常难耐,连要了她数次,直到她受不住的昏死了,才放过她。
从此之后,他注视魏小渺的目光开始转变,掺杂了不可告人的欲望,每见一回,欲望加增一分,魏小渺是皇帝身边的人,且是倚重的心腹内臣,不是可随意狎弄的玩物,当然不可能直接跟皇帝讨人,让魏小渺给他当男宠,那等于打了皇帝的脸。
三年前,他领兵讨伐来犯的匈奴,不慎在战场受了伤,皇帝派魏小渺带着御医和珍贵药物到战地探视诊治,魏小渺亲自侍候照顾他,可谓无微不至。
他对魏小渺的温柔亲近上了瘾,只要对他浅浅一笑,便会悸动不已,霎时豁然明白,自己是真心喜欢这个人,真心爱他、怜他、敬重他,真心想与之共度一辈子,不只是一时兴起的淫猥邪念。
直到一年多前,皇帝令魏小渺送生辰礼至王府,并代皇帝予他敬酒,他明白皇帝早已发觉他对此人的异样情愫。
那日他不断劝酒,半劝半迫的将人灌了六七分醉,卑鄙的趁着酒意留人夜宿王府,忍不住痴迷的拥抱,亲吻抚摸他的全身,甚至将阳具塞入他的两腿间磨擦,数次将精水泄在他身上,但一直强忍着未进入他,希望在魏小渺完全清醒且真正心甘情愿时,才真正要他。
隔天早晨魏小渺醒来,惊慌失措的从他身边逃走,造就今日他追、魏小渺就躲,他伸手要抓、魏小渺就吓得半死的僵持局面。
“小渺……魏小渺……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么?”宋炜低喃,沉沉的音嗓恰如叹息。
又一次忍不住,手指轻抚过魏小渺的脸庞,倾身吻上粉红色的唇瓣,不敢太重,怕惊醒了人,舌尖轻轻舔过嘴唇内侧。
忽感觉到身下之人微微一僵,然后缓缓放松下来,没有挣扎或用力推开他。
宋炜心下狂喜,得寸进尺,不由加深了吻,大胆的侵入齿间,搅动柔软的舌头,滋味比蜜更甘甜。
身下之人眼睫颤如蝴蝶扑翅,却无惊惶睁开,仍假装沉睡。
魏小渺事实上在宋炜吻上他的刹那已惊醒,僵了僵,该抗拒却没来由的抗拒不了,窒气屏息的忍着。
忍得极辛苦,打从有记忆以来,就似乎一直在辛苦的忍耐中过日子。
宋炜看得出魏小渺对他不是全然的无心无情,只是害怕、逃避、抗拒他也抗拒自己,自屈卑微配不上他。
忘情吻了一阵,在忍耐的临界点停止,略为粗喘的于魏小渺耳边沙哑道:“魏小渺,今生今世,我对你的执念,必至死不休。”
今生今世,至死不休……何等激狂的誓言,魏小渺整个人都要战栗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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