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被琴声牵引跪倒在地,各种心思一齐涌上心头,大汗淋漓青筋暴起,渐渐失去心智。恍惚间,眼前的涂清澈变成了苏合香的样子,一会儿朝着他盈盈而笑,一会儿质问他为何如此狠心。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堪,涕泗横流不断叩首,磕得额上鲜血直流,那面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口中呜咽不止。
他快要把自己磕死了,端木闻玖竟觉得慕容舒的样子有些可怜。
然而慕容舒凭借仅存的清明用双掌拍向双耳,他竟然一掌把自己拍聋了!慕容舒面上耳间全是鲜血,却不再向先前那样心神恍惚,耳已聋心却明,一切罪责还是等到来日黄土下再担吧,这残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心中信念坚定,那信念驱使着他拼劲全力扑向慕容霜和噬月琴。
端木闻玖展开双臂护住慕容霜,然而慕容舒的双掌却迟迟不下。
慕容舒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自己胸前,半截碧玉箫将自己的心胸贯穿,他缓缓回首,看到了涂清澈充满怨恨的双眼和仍保持着刺入姿势的手臂。
慕容舒死了,死不瞑目。
三人在湖边为慕容舒起了一座土坟,入土前,端木闻玖几番覆上他的双眼,希望他能入土为安,但是那铁青面上的双眼瞪大凸出,怎么也合不上。
三人在涂家休息了几天,这几天三人沉默寡言,各怀心事。这一日黄昏,慕容霜挠着头要洗澡,涂清澈将二人领入一条小径,小径迂回曲折,直通后山。后山山涧飞流直下,水中间或漂着些瓜叶菊的花瓣。山涧下面是一个水池,山水滚入池中涓涓向西,四周高矮树丛相互掩映,向上望去只觉得那天空才有一间屋大。此中雾气腾腾,虽值隆冬却温暖如春。时有清风徐徐而来,陶冶心身,还未沐浴就洗净了一身疲惫。端木闻玖将手深入池中,惊奇道:“这水竟然是温的。”涂清澈微微笑道:“这地下有许多热泉眼,我便造了这座水池。”端木闻玖更加讶异:“这池子与山水宛如一体,竟没有半分人为痕迹。”涂清澈淡淡点一点头道:“你二人自便,我少时拿些衣物与你们洗换。”说着便自行去了。
端木闻玖迟迟没有下水,他望着天不敢看慕容霜,心里莫名地紧张,这是时隔许久两个人的独处时光。
过了一会儿,身边响起衣物摩擦的声音,再回首,慕容霜已经光溜溜地泡进池里。池水温暖流动,像是许多无形手掌按捏着自己的肌肤,慕容霜舒服得闷哼一声。端木闻玖听见这喘息声浑身一个激灵。他背对慕容霜心中计较许久,像下了重大决心一般握了握拳脱光衣物下到池里,离着慕容霜有十个慕容霜的距离。
长久的沉默。
端木闻玖的脸颊被泉水蒸红,腮边挂着两朵小红花看向慕容霜。慕容霜的双臂攀在池边,将头仰在池畔的细石上专注地望向天空,他的脖颈纤细白皙,他的双眼潮湿晶莹。端木闻玖也望向天空,此时正是黄昏日落,天空云霞瑰丽风光旖旎,他望了一会儿天又忍不住去看慕容霜,慕容霜的姿势没有变,只是双眸更加湿润。端木闻玖看得呆住,他这是在哭?!
端木闻玖慢慢游到他身边,顾左右而言他:“晚霜,你的手指要不要紧?”
慕容霜徐徐道:“你可记得涂清澈腕间的疤痕?”
端木闻玖不解道:“记得,涂兄弟说是幼年烫的。”
慕容霜道:“他腕间的那道疤痕其实是燕国皇室的标识,我老爹的腕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拥有这样标记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是鲜卑族人,而他则是王族选中的继承人。燕国覆灭许久,想不到如今竟还有继承人在。”
端木闻玖心中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涂兄弟的父亲并不是鲜卑族人啊!”
慕容霜道:“那管碧玉箫的底端刻着的是鲜卑族的文字,翻译成汉文便是“慕容舍”,慕容舒是因为见了那碧玉箫上的字才慌了神,所以我担心……”
端木闻玖惊骇不已,他颤声道:“你是说,你是说涂清澈其实是慕容舒的儿子,慕容舒是涂清澈的父亲?!”
慕容霜整个人没入水下,他的心乱极了。
“不能告诉涂兄弟”端木闻玖脱口而道,但很快又道,“涂兄弟应该知道这件事。”
慕容霜这几日被这个秘密压得透不过气来,除了端木闻玖他不知道还能向谁说。虽然这对端木闻玖很不公平,但是他实在不想一个人背负这罪恶的猜测了。
良久,端木闻玖沉声道:“这话不能向涂清澈说。慕容舒临死之前未曾言明,可见他也是不想让涂兄弟知道的。”
慕容霜心中一块大石渐渐放了下来,是的,慕容舒本有机会说出口的,可是他却选择了隐瞒。这件事说出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是万万说不得的。
☆、君如明月 心向往之
紫衣男子手持折扇,徐徐问道:“朱雀怎么说?”
“她说那日春风楼里的戏是慕容舒做的手脚。”
一只训练有素的白色信鸽停在窗外,鸟喙一下下啄着窗棂。紫衣男子单手解开信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看得怒火中烧。此时一虎背熊腰的青年男子正走进屋来,紫衣男子有气无力地向他道:“慕容舒死了,白费了我这两年的心血。”
虎背熊腰道:“谁杀了他?”
紫衣男子面上神情古怪,笑声滑稽,仿佛在说一个笑话:“他七叔和他儿子杀了他。”
虎背熊腰不再说话,反倒喝起了茶。紫衣男子在屋里来回踱步,走走停停,忽然也坐下来喝茶,他放下茶盏,徐徐笑道:“有些意思。”
日头落尽时,涂清澈踏夜归来,他一身白衫清瘦孑孓,蜡白的面容上一对眸子明亮漆黑,嘴唇薄得抿成了一条线。他意味不明地淡淡笑道:“我备了些宵夜,你们可洗完了?”端木闻玖面红耳赤地偷瞄慕容霜的脸色,然而却只看见一脸风轻云淡。
温泉池旁有一间暖阁,三人单衣散发卧于榻上。几案上摆放着几样干果小菜,端木闻玖咬了一口酥油泡螺,笑夸道:“涂兄弟好绝妙的手艺!”涂清澈连声谦让哪里哪里,取出三只青盈盈的夜光杯盏,倾壶倒出三杯血红酒浆来。
想起这几日的遭遇,涂清澈心中感慨不已,他举杯向二人敬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端木闻玖心胸了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慕容霜却迟迟不动杯盏。端木闻玖笑道:“涂兄弟,晚霜喝不得酒,不如我代他饮。”涂清澈朝慕容霜道:“这酒可是我亲自酿的,费了好大功夫,你就尝一小口罢!”自从知晓涂清澈与慕容舒的渊源,慕容霜就越发怜爱他,此时看着他略带期许的眼神,便擎杯抿了一小口。这酒喝进嘴里起初是樱桃的香甜鲜美,入喉后才将辛辣层层铺垫出来,及一入肠又有一股暖流散布全身,飘飘如仙般自在。然而就是这一抿,慕容霜就有些醉了。端木闻玖对着月色晃了晃杯盏,只见那夜光杯盏晶莹剔透宛若翡翠,通体熠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杯中酒浆似流动着星子一般粲然晶亮,忍不住由衷赞叹:“此酒只应天上有!”
三人少言忧伤,多诉欢乐,酒快喝完时,三人都已有了醉意。
慕容霜醉得最厉害,他嘻嘻笑道:“涂清澈,你今后有何打算?”
涂清澈摇了摇头道:“你们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噬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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