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清澈举起酒坛灌个不停,酒浆如火烫遍全身,却始终熨不干那颗潮湿的心脏。酒气上涌,心潮难平,辛烈的酒丝毫麻痹不了清醒的神经,他双眸中星星点点,难过道:“我并不知我对他是何情感……”梅歆芷感叹道:“你可以为他赴死,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吗?”
半夜,涂清澈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房中。他走时气愤填膺,归来却如丧家之犬,向时的倔强皆被烈酒稀释成了涓涓悲伤。他醉意醺醺地来到了熟睡的决明子面前,瞪大了眼睛去看他。他身体舒展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睡得很沉,眼下两行淤青若隐若现。涂清澈将头探在了他的面上,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突然弯下了腰。他在空中僵持了许久,始终难再接近。他在心里轻轻叹息,这个人放浪形骸四处风流,与无数的男男女女有过床底之好,如此不检点的混账东西,为何自己只不过是想趁他熟睡偷偷亲他一下都于心不忍呢?他这样不自尊重,为何自己却将他视作无暇宝玉不忍亵渎呢?他蹙着双眉伸着脑袋久久地僵持着,心中残存的理智一点点地崩溃瓦解,终于,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了一道亲吻。正在此时,熟睡之人动了动身子,一偏头凑了上去,涂清澈双唇一软,自发梢到骨头,整个人都酥透了,一霎之间,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决明子并未转醒,只是顺势揽住了涂清澈一个翻身抱在怀里,他像馋糖的孩童轻轻吮吸着涂清澈双唇间残存的酒香,吻了许久,似乎觉得不够,又伸舌撬开了他的唇向深处探寻。涂清澈血气上涌,酒顿时醒了大半!这算不算趁火打劫?决明子此时仍在梦中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自己可是心如明镜啊!他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却被决明子抱得更紧。涂清澈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浸在决明子药香混着墨香的独特气味中,抵抗的心思溃不成军。涂清澈彻底地沦陷了,他在心底不断骂着脏话,去他娘的,反正我喝醉了,去他娘的,反正是他先动的手,去他娘的!去他娘的!身边之人仿佛不满他的分神,咬了咬他的下唇又缠住了他的舌。涂清澈浑身轻飘飘的,大脑也像断了片,再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醉生梦死”吧……
☆、此生所念皆在眼前
明日高悬,决明子坐在桌前用早饭时,人仍有些发懵,珍馐满桌却没有半分食欲,他双手撑住额头醒了许久的神,忍不住感叹道:“真也奇怪,我昨日梦见又喝了一坛‘醉生梦死’,不过那酒的味道稀奇得很,尝起来倒像是姑娘的软唇,今早醒来仍觉得清香无比,只可惜再躺下却再也梦不到了。这真是一个……令人心醉的美梦,我经历过的姑娘许许多,却都及不上昨晚梦中的姑娘这般销魂满足令人难忘。”
“你脸红什么?”决明子看了一眼脸埋在碗中的涂清澈,又感叹道,“我大概是太久没碰女人,昨夜竟跑马了,看来等会得寻几粒滋肾固精的丸药来吃上一吃。”决明子见涂清澈面上更红,只当他面皮薄听不得这些言语,自顾自又说道:“明明是个梦,可是那姑娘却如此真实,真希望那姑娘能从梦中钻出来,让我会上一会。”涂清澈口中尚有温粥,不迭下咽便起了身向门外奔,他走得太急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门去。决明子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只觉得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昨夜梦中的姑娘,人依旧怔怔的。
涂清澈一日不见踪影,决明子本与他约好黄昏行动,此时天色渐晚心中不免担忧,他出了醉月楼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湖水前找了那抹清瘦的身影。涂清澈立在黄昏暮色中的柳树下痴痴望着粼粼的湖面,双眉紧紧地蹙着。决明子轻轻走上前去,微微笑道:“昨日是我唐突,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还请你不要在意。”涂清澈静静地看着他道:“无妨。”柳丝依依,似他的神□□言又止,决明子见他神情间不再有躲闪的羞涩,而是变成了毫不遮掩的痴痴神情带着些难以名状哀伤,他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却若无其事道:“该动身了。”涂清澈点了点头,动了动唇,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昨晚的那场□□终究成了一场不可追忆的落花梦,无声无息地湮灭在风中了。
双仪城不大,两人轻装简出,天黑前便到了擒龙道的山脚。天黑前的防线总是最为脆弱,所以两人选择此时动身,但他们到达时,却发现山脚处的山道前黑压压的满是人影。两人心中一惊,都道大事不好,这伙人不知是何来路,他二人武功稀松,看来还未出师便要去做刀下鬼了。人群中有一个身影迎上前来,远远便施礼道:“微臣恭迎王爷!”决明子一见此人,心安了大半,他几步走上前去,冷漠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唐燮毕恭毕敬道:“皇上怕王爷有危险,特意嘱咐微臣带一队人马来保护王爷。”
唐燮身后站了一个后背熊腰的精壮男子,看打扮像是个将军,也对着决明子躬身行礼,涂清澈心中暗暗猜想,这或许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军将军虎骁,二人身后还有一队人马,共有十人。这十人皆身高八尺膀大腰圆面容严肃,站在山道中间岿然不动,似一堵坚固的人肉城墙。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裹,包裹似乎十分沉重,挂在背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肉痕。
涂清澈蹙眉道:“密道危险,他们不能一同去。”唐燮转头看了看涂清澈背后干瘪的背包,森森笑道:“涂公子,皇上请你们是去破擒龙道的,可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絮我直言,你们这装备恐怕撑不到半路就……更何况,这是皇上的意思,容不得你拒绝。”他说完看了决明子一眼,决明子与他四目相对,二人神色瞬息万变,皆憋了一团气堵在心间。
虎骁上前打破僵局,语意温软道:“王爷莫担心,这十人皆是皇上亲自为你挑选的死士,特意派来替你们当个挑脚的挑夫,他们十人都有些本领在身上,若有意外也可以保你们平安。他们都受过训练,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决明子看了看那十人,又回头看了一眼涂清澈,涂清澈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决明子便应了下来。几人又交代了些琐事,末了,虎骁道别:“此去危险,王爷珍重!”决明子点头道:“你们小心行事,务必要等我破了擒龙道再行动。”临了,他瞥了唐燮一眼,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唐燮故作不见,微微一笑,行礼作别。
决明子与涂清澈越走越远,唐燮却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直目送着他二人的背影。虎骁不解道:“你看什么呢?”唐燮一笑:“好歹我也做过他许多年的伴读,他临终之前,我该好好地送他一送。”虎骁更加不解,但看他神色并不像是玩笑,不免狐疑道:“有那姓涂的小子在,他怎么会有去无回?”唐燮摇头笑道:“正是有他在,他才不可能活着出来。”虎骁心中似懂非懂,叹气道:“幼时你们关系亲近得很,为何现在却如此水火不容?”唐燮沉默许久,才徐徐道:“昔年他做皇子时面容严谨气宇非凡,浑不似如今这般活络风流下作无赖,看见他如今这般模样,我实在痛心得很,你瞧他脚步虚浮下盘不稳,定是昨夜又去哪里鬼混了!他的身份与天赋我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他却弃之如敝履随意舍弃,若我与他能身份对调,置天下于掌中又有何难!”虎骁笑道:“人各有志,你又岂知你所拥有的不是他所梦寐以求的?我瞧他远离朝堂后神采翩翩,身心愉悦,比咱们的皇帝不知要轻松多少倍。咱们生来是臣子,今生都是臣子,就不要瞎操皇子的心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离去吧。”唐燮点了点头又朝前看了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
决明子与涂清澈很快到了山腹间擒龙道的入口。往日里曾无数次想到此情此景,却没有一次这般令人无望。再往前走,便是有去无回,决明子脚步沉重再走不动,他心中想道,这分明就是一条通往阎罗殿的黄泉路!他的良心无数次地叩问自己,不断击打着心中那道本不坚固的防线,心中的负罪感一层层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唐燮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边,“皇上请你们是去破擒龙道的,可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是这样的吗?并不是,皇帝下的命令,分明是“擒龙道要破,但出擒龙道的人一定不能有涂清澈。”涂清澈身份特殊,皇帝将他性命留到现在,便是为了破这擒龙道。他一直逃避与涂清澈过从甚密,可宿命却非要撮合两人将他二人的命运如藤锁般紧紧缠绕。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决明子五脏肺腑都被吹得破裂了,他汗水涔涔,忽然回首向身后那清瘦人儿道:“涂清澈,你此生可有余愿未了?”
涂清澈缓缓抬首,一对清亮亮乌黑发亮的眸子映着落霞的五彩缤纷,痴痴凝望着他,许久,一字字徐徐道:“此生所念皆在眼前,涂某此行无牵无挂,死而无憾。”决明子脚步一虚几欲跌倒,手扶山壁默默咀嚼着这句话。他竟然说此生所念皆在眼前!他念的是眼前的人还是眼前的密道?决明子不敢深思,心中感叹道这涂清澈性子高傲从不服软,没想到说起情话来竟然这样不露痕迹面不改色,只是这句誓言听来深情,对他来说却是字字诛心!
涂清澈见决明子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为他难过,却有一丝丝的愉悦,上次见他露出这副神情,还是在慕容霜生死一线发高烧的那个夜晚,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终于也能穿越层层防备,触摸到了他柔软的内心?他鼻头一酸,很快为这样卑微的自己羞耻和悲哀起来。
决明子心潮起伏,最终被心中的无限愧疚取代,他无法再抬头看他,紧紧咬着上下打颤的两排牙齿,运了许久的气,才出声道:“走吧,我陪你!”他在心中想到,既然无法保你性命,那便陪你赴死吧,是我将你拖到这黄泉路上来,那便用我的命来偿你。
☆、倒挂的人脸
密道前有一条长长的石道,涂清澈在石道前站定,挨个翻了翻那十个死士的背包,他一面翻着一面道:“密道凶险,唐大人已经走了,你们现在离去还来得及。”那十位死士不言不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视前方面色不改。涂清澈蹙了蹙眉,向决明子道:“他们是不是听不见?”决明子挂在其中一名死士的肩上歇脚:“他们耳聪目明,只是受过训练,不会轻易开口。”
“你们可有姓名?”涂清澈又看了看这十位勇士,他们神色严肃仍旧一脸不肯开口的样子,只得无奈道,“敢来这擒龙道的都可称之为勇士,既然你们不肯开口,那涂某便按照你们如今所列次序,称呼你们勇一勇二……勇十……”决明子听了这称呼,忍不住笑出声来。涂清澈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去翻背包,前五个背包里都是些开凿撬扳的工具,第六个背包满满当当全是烛火,第七个背包中是各式各样的药丸银针,第八个背包中是一些衣衫,这些衣衫华贵讲究布料上乘看长短都是为决明子准备的,第九个包袱里都是些食物,而最后一个包袱……涂清澈翻着最后一个背包,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这里面有许多金玉古玩,还装着笔墨纸砚和琴棋书册,他大概是怕你闷坏了送这些东西来给你解闷,你这个皇帝弟弟对你可真好。”决明子微微笑道:“他要是真对我好,就该给我装个姑娘送过来。”涂清澈的手一僵,看见手下的包袱正轻轻颤动,他回头看了那死士一眼,那死士面容古怪,硬绷着的五官正憋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笑。
涂清澈心中起疑,还欲再看时被决明子打断道:“这个包袱无关紧要,不如扔掉。”涂清澈重新系好口袋,讥讽道:“我可不想让你弟弟的一番好意付之东流,兴许这包裹里真的有一个田螺姑娘,等着半夜来寻你私会呢。”决明子哈哈一笑:“还是你懂我,那便留着吧。”涂清澈心中一股无名火窜起,不再看他,一脚踏进了石道。
此时日头已没入山下,山间四处都是摇摇晃晃的茂林树影,山风阵阵阴阴森森吹得一行人寒毛直竖。涂清澈走在最前面,决明子跟在他身后,十名死士负着包裹跟在最后面。石道建在山腹中,越往里走光线愈暗寒意愈重湿意愈深,走到半截衣衫已紧紧贴在身上,经风一吹激得人头皮发麻。再往前走已近全黑,模模糊糊看不清前路,许多细细碎碎的声音如鬼哭似鬼笑自石缝中钻出来又匆匆去,几人屏息凝神,都脚步轻轻不敢出声。忽然,一阵刺耳的叫声由远及近急掠过去,分辨不出是动物发出的嚎叫还是凄厉的人声,气氛一时惊悚起来,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涂清澈忽然想起那只装满烛火的包袱,在黑暗中将手向后一伸,恰好碰到了一双也正在朝前伸的手,两只手分不清先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股暖流穿越全身,涂清澈的心跳得厉害,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
再往前走一片漆黑,连那些奇怪的声音也都听不见了。一团黑暗中突然噌地一声亮起一星火光,是勇十点亮了烛火,前方一堵石门映着亮光出现在众人面前,牵在一起的那两双手也像方才一般分不清谁先谁后地分开了。
石门前有两处昏暗的烛台,勇十走到两边点上了亮光,石道中的光线慢慢变得昏黄起来。涂清澈站在石门前,凝神看着那堵石门,双眉紧紧地拧到了一起。决明子也去看那石门,只见那石门由八八六十四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组成,每一块方块上都刻画着一些看不懂的花纹,那花纹的纹路看似相同却又毫不相干,彼此之间相互独立乱作一团,没有丝毫美感,说不出的奇怪诡谲。
“这是一个圈套。” 涂清澈的手抚摸着石门上的花纹沉声道,决明子心中一惊,只听他又说道,“这石门上的花纹是我们鲁门的文字。我们鲁门一派之所以延续数百年,除了祖师爷的手艺精湛,还靠着这套不外传的鲁门文字,这套文字也被叫做‘鲁文’,因为他的笔画细微仿若花纹所以极易混淆,一直被用来纪录门派中各类绝学的秘笈要义,这鲁文即使是在门派中也仅有少数人懂得读记,师父死后,鲁门上下能读记这鲁文的,已仅余我一人。这石门外人看不出关窍所在,只有懂鲁文的人,才能看得出这石门上写的是一个打乱的‘開’字。师父在建这条擒龙道时就知道会有人来破解,所以他在石门上用鲁文做了标注,师父的意思是如果一定要有人来破解它,破解之人必须是鲁门之人,且必须是懂鲁文之人。也就是说,师父在建造擒龙道之初,就想好了这擒龙道能且仅能由我一个人打开。这整个擒龙道都是一个针对我个人的圈套。”
若不是因为决明子身在其中,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定会认为涂清澈是个狂妄自大且精神混乱的病患少年,然而他清楚地知道,确实如他所说,不止眼前的擒龙道,这整件事都是因他而设的圈套。
涂清澈摇了摇头,很快道:“师父建这擒龙道怎么会与我有关系,一定是我想错了。”他蹲下身来摸了摸石门中间的小孔,那石孔处干涩不平斑驳污秽,甚至因湿气长了许多青苔。“这个石孔便是开启密道的石锁,拿着钥匙经它转动便可安然直抵密道深处密室,若不经钥匙去开这石门,便会触发密道内的层层机关。石门钥匙精密非常玄机暗藏不可复制,我们此番只有强行打开密道,一步步破解机关去往密室。”他叹息道:“这石门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开启过,不管它里面藏得是什么,这十年中都没有人再动过。”他垂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涂清澈已经在石门前感慨了半个时辰,然而丝毫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决明子既想催他进去,又希望他能就此醒悟永远不要进去,但是无论哪种都不是像现在这样毫不作为地蹲在地上研究石块上的青苔,他一颗心煎熬许久,终于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涂清澈茫茫然回过头来,对他点头道:“你放心。”决明子很快又后悔自己开了口,他让自己放心,可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恐怕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了。
涂清澈立起身来,一一转动着石门上的石块,那石块经他一转,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他沉稳道:“这石门上装有机关,若是转错了,恐怕就会有暗器射出来,所以要万分小心。你们离得远些,不要靠得太近。”他的声音清越沉静,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话,然而仅仅转了六块石砖,就有细密的汗从额头流下来,那汗滴映着烛火的光芒星星点点沿着他仍有些蜡白的面皮流进眼睛里,他难受得眨了眨眼睛。决明子自胸口掏出一块汗巾来,轻轻走上前去为他擦了擦额前的汗。一股熟悉的味道自额前流进鼻腔散入全身,涂清澈身子微微一颤,脚下趔趄手中打滑,掌下石块转过了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那石门咯咯作响,嗖地射出一阵箭雨来。涂清澈手疾眼快双手抓住决明子的双肩将他扑倒在地下。那死士身手也毫不含糊,箭将发出身已飞出,十条身影如鱼在水一阵翻腾,剑光闪过,那箭雨竟丝毫没有落在门前。
涂清澈重重推了身下的决明子一把,他怒气冲冲站起身来,破口大骂道:“你不要命了吗,混蛋!你险些被那些箭射死!这不是儿戏,我早说过要你离我远点,你怎么不听!你若死了,我……你!”涂清澈喉咙被泪水堵住发不出声,他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身子不住地发抖。
决明子心中暗暗吃惊,与他相识已久,亲眼看见过他曾命悬一线也见惯了他对生死的淡漠模样,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对自己的生死这般在意。虽然被他骂了一通,但心中竟也有一股微微的暖意,但暖了没有半刻心中又凉起来。对他的喜爱增一分,心愧疚便加一分,他始终不能毫不保留地面对他。他心思转了几回,忍着身上疼痛站起身来,微微笑道:“你说得好像是我转错了石块。”
涂清澈一怔,激动的情绪顿时平复下来。他说得不错,转错石砖的是自己不是他,这终究是自己心不静犯下的错。他深深看了决明子一眼,那目光如巨浪翻滚又归于平静,声音冷冷清清道:“你说得不错,你们的脑袋如今都系在我的腰上,我可不能再错了。”决明子无力招架他的目光,很快垂下头来,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涂清澈重新站在门前,背着众人道:“你们让开。”死士们都避开门前,决明子也乖乖地站回到墙壁边上。涂清澈微微闭了闭眼睛,慢慢地伸出了双手,他双手同时发力,一左一右几乎同时转动着门上的石砖。这一次,他不但双手施力,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也不由得微微变色,他方才将说了这石门事关生死不是儿戏,那一阵箭雨也着实令人心惊,但现在他手下动作这样匆忙简直比儿戏还要儿戏。然而,只有决明子看得出,如今的涂清澈全部心神都聚集在这堵石门上,他的手快是因为心中再无杂念。
涂清澈整个人都被汗水湿得透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他转完了手中最后一块石砖。石门上拼出的图腾变得平和优美,石缝中间一番咔嚓作响,石门轰轰然向左右打开,门开处烟尘飞扬,看不清石门内是何情形,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涂清澈心神未松,抬脚跨进了门外,决明子与那十个死士也快速跟了上去。勇六燃起烛火,然而将将亮起又瞬间熄灭了,又点了许多次皆是如此。涂清澈道:“石门内浊气太盛,勇六大哥莫要着急,可稍缓再点。”一阵邪风不知从何处窜出又吹去何处,石门外的烛火晃了几晃瞬间熄灭了,石门内外漆黑一片,只有滴滴答答的声音砸在地上,像是有水滴自头顶低落在地上,有一滴砸在了涂清澈的面上,涂清澈抹了一抹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在鼻尖嗅了嗅,这味道腥臭非常,是……是血!“啊~!鬼啊!”一阵哀嚎自石门内响起,勇六手上的烛火遽然亮起,烛火下石门内瞬间清明。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出尖叫声的正是勇十,勇十右手竟摸着一张黑黢黢的人脸!那人脸下巴尖尖双眼大大,倒挂在墙壁上滴溜溜地看着众人,它眼睛转了几圈突然露出两排森白尖锐的牙齿,发出一声声尖锐的犹如老鼠的叫声!叫声未平,四面八方又有许多相同的声音传来。众人四面环顾,只见石门内四面八方的墙壁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倒挂着的人脸!尖锐的叫声愈来愈响,这许许多多倒挂的人脸突然浮动起来,它们悬浮在空中狰狞着面目向众人扑去。涂清澈急道:“勇六大哥,快把烛火分给大家!这东西怕火!”众人纷纷点亮了烛火,挥在手中驱赶这些似鬼人脸。勇十似乎是被吓得怕了,瘫在地上毫无招架之力,有一个人脸已逼到了他脸上,伸出利爪向他面上抓去。涂清澈几步跨到他面前,挥动烛火替他赶走了那枚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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