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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翩然间,何时那人了停了剑舞消失了身影也不知,待回过神再定睛一看,杏雪已停,空荡荡的前方如自己陡然空荡荡地身心。身下的马格外乖巧的吃着草,是走是留一时无措,踯躅半响,终还是翻身下马,慢慢挪步至方才那人舞剑的空地上,微抬头看着静悄悄地几株杏花树,随后一仰头直直望着皎洁的夜空,闭眼放空身体以感受这片最美丽的地方。万籁俱寂静,心里却逐渐蔓延开浓浓的后悔——后悔为何今夜要来这杏花村,后悔在太原的最后几天,为何不乖乖躺在床上而来这个地方,任何巧遇除了刻意人为,那剩下的机缘巧合,纯粹给人添烦忧。若是以后,再也不能来这个地方,自己,该当如何?从今以后,君山的杏花怕是都要逊于这里的杏花了,世上的所有花,都比不上这里的杏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惊鸿一瞥,永不忘君。

这样想着,再睁眼,眼睫上沾了几点水珠,抬手用力擦了那几点水珠,张大眼深深地将所有风景映入心底,时光残忍,后会无期。转身,向停马处走去,待行至村口大道上之时,眼角瞥见高峰一座,脚下一顿,足尖轻点,登上最高处,还不及吐出一口郁气,身边传来的声音让身体一紧,那口欲吐出的气就这样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这不是丐帮的小师妹么,怎的这个时辰还在外面?”其音淡而不悲,若从深渊中跃出,云中坠落,宛转悠扬,捆住人的灵魂。

我欲回答,怎料一开口就被呛了气,直咳嗽个不停,心里懊恼,只觉今晚大约是此生最糟糕的一晚了,不会再有比现在更让人羞惭的一刻了。

那开口的人见我咳嗽不停,遂上前轻拍我背,手心的温度令我心中一坠,无声哭了出来。

若无开始,是不是就无惦念,是不是我自岿然不动,万物始终平等无高下之分。只不过一眼,为何偏偏念念不忘,以至心生胆怯与小心翼翼,这样的自己真的能潜心习武,安份呆在君山么?这世界天翻地覆,竟如此轻而易举。

“被某吓到了么,怎的哭了?”带点自问的语气在耳边徘徊,想掏出手帕擦擦脸,找来找去才想起自己从没用手帕的习惯,心中懊恼愈深,斜里却冒出一块素青帕巾,在月光之下,静静地被捏在那人手上。“擦擦,是某的疏忽。”伸手想接,又不敢,若时光倒流,我定安居丐帮,此生不出。

“不过,丐帮的小师妹胆子倒挺大,不怕被坏人抓走么?”

我一听,张口欲辩,但脑海混沌只好假装略带赌气的接过帕巾,随意抹了把脸,斜眼瞅了他一眼,强自镇定道:“过几日要回君山,想来这儿看看是君山的杏花美,还是这里的杏花美。至于坏人……”垂头把那帕巾捏手里翻来覆去的玩了会儿,才慢慢道,“不怕。”

“呵呵。”一声轻笑,随后只听他道,“丐帮弟子的武术的确不错,不过你尚年幼,又是女孩子,还是……小心为上。”

我此刻无比庆幸现在是夜晚而非白天,不然一脸的无措与通红,该如何继续与他交谈?

静默了一会儿,高山之上吹来点儿风,低头看着自己轻微飘摇的腰带,舔了舔唇下意识道:“道长不也支身一人在此?”话落才惊觉说错了话,期期艾艾想要补充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平日里的伶俐此刻竟是全被吃了。

“呵呵。”这次的轻笑声似乎又飘渺了点,壮着胆子转身抬头直视着他,才发觉他已离自己略远。

“回去吧,现在战火将起,一人之力也难敌四拳。”

我望着他,些许是因为离月亮近了不少,那光辉冲淡了第一次见他时的凛肃与淡漠,多了许多柔和,唇畔似有笑意,但奈何离的有点儿远,看不清那笑意是真是假。“道长先回去吧,我还要看看这里的杏花,这偏僻地儿,大约也不会遇到什么敌人。”

人的言不由衷说起来就是撒谎,我直视着他,以期让自己看去并无异常,他却突然沉默低垂着眼似在思索。

“容衡,丐帮小师妹便叫我容衡道长吧。”我一愣,诧异不解的看着他,他又轻笑,用着一种戏谑的语气接着道,“怎么这么看着某,是某的姓名有问题么?”

这个人……我握紧了自己的手摇摇头,撇过头看着前方灯火阑珊的太原主城,纵使大战在即,也似乎只是改变了一部分东西。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只有我自己。

“咳。”清了清嗓子,试着唤道,“容衡……道长。”姓名在舌头上滚了一圈悬挂在舌尖,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即刻垂下一径盯着自己的腰带。容衡,容衡,容衡……,原来…是叫容衡,“我叫云无,他们都叫我云云。”

“嗯,我知道。”还来不及深思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又道,“不是要看杏花么,我和你大师兄也算好友,他的师妹即是我的师妹,我便陪你一起看吧。”

这一下真如雷轰,狂喜之情涌上,压也压不住,只得握紧了拳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道:“明日大战,道长该回去好好歇息吧?”我这样客气说道,却未曾料到言不由衷的人,她的眼睛是闪烁的,她的脸部是僵硬的,她的全身都是别扭的。

远处的人只是摇头微笑,随后走到我跟前揽住我的腰向着山脚落下,幸亏自己早已不知云里雾里,不然这突的一落怕是惊叫声起,愈加丢人。我的发丝与他的发丝缠绕在一起,衣袂翻飞,其后一切似梦幻泡影,只知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星相皎洁。

当年记忆迷蒙无知,太原仍时常爆发战争,门派师兄姐们常有殒命,一晃五年,那么你……可好?何时来君山,一赴当年之约?

当回忆停止,现实逼人直面时,惊觉泪已沾湿了衣裳。坐君山杏花树下五年,君山的杏花是常年不谢的,五片零碎花瓣正合一朵花,恰如那最后三日的你,合成一个多面而又真实的容衡。如今我不是那个小丫头片子,也终于在时事变化中成熟,江湖儿女,生离死别不过常事,那么你,亦如大师兄一样,前往彼岸不再出现了么?

过几日,我又将领命出门前往太原,但这次我不会再迷路,而容衡,你也无法再假装入定替我掩护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单机,只能写长段子来娱乐了。多半是两天一更,对,我就是传说中的挖坑小能手?????

☆、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期

他叫苏阎,是丐帮大弟子;他叫裴夏,是万花谷的神医。

两人的相遇颇有点儿玄乎其乎的感觉,毕竟两人皆在一个名叫融天岭的同一座山上摔了下去,更巧的是,当苏阎在指天画地咒骂老天爷没长眼时,裴夏从天而降,正好把苏阎压在了身下,把原本无碍的苏阎给压成了重伤。

当然,对万花谷的神医来说,死人都能给你救活,更遑论只是断了几根肋骨的学武之人。但眼下让人为难的却是,他们一同掉在了一个贫瘠的、鸟不拉屎的谷底,而裴夏又因试草药而内力全无,出不了山谷——不然他也不会压在这倒霉丐帮弟子身上。医者仁心,看着病人在前而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并不比断肋骨之痛轻松。他身上仅有几粒甘草丸,最多只能清神静心,当当小零食。

苏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当真恨的慌,人若倒霉,喝水也塞牙缝,当然也怪他自己,没事招惹苍云的人做什么,眼下自食其果,被个看着是个柔软书生的人压成了重伤,还好这谷底只有他二人,不然他宁愿当场被这人给压死。

裴夏慢慢走过去蹲下身,看着趴在地上毫无动静的苏阎柔声问道:“这位少侠,你……还好么?”他本以为自己摔落山崖不死也落得个重伤,想不到如此好运,有个垫背的,噢,不,是有个好心人替他挡了落地的伤害,大概人走运的时候,想死也死不了。苏阎一听这话,心里怒火微起,哼了一声,被苍云暗算的记忆浮现,抬头张嘴就是一句“劳资往你身上压个千八百斤的青铜,你好不好?”怎料随着话语而出的,还有一大口血,裴夏躲闪不及,正被喷了一脸,他一呆,整个人如被点穴了般,直愣愣看着苏阎。

苏阎也呛得慌,五脏六腑似移了位置,咽下一口血又涌出一口血,方才一抬脸凑巧有口血从喉咙处冒出来,喷了眼前的人这一脸,苏阎咳嗽了几下,又咳出一大滩血,艰难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心里顿时大叫了一声作孽啊!

方才这人掉下来时,只大约看到一点他的长相,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一抹掩藏在黑色外袍底下的,极为风骚的紫罗兰内衬,毕竟他混迹了个把月的江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苏阎心里思索了片刻,又抬眼瞥了仍在呆愣的人一眼,抬起手撕了自己的衣服一片布,哆哆嗦嗦的伸到了人眼前,“真——真对——对——不住……,你——要不然——将——将就着用这布擦——擦?”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直把苏阎疼得绷紧了身体,连脚趾都用力蜷着。

裴夏被苏阎断断续续的话惊回神,脸上血的腥味清晰传入鼻中,还有那黏腻的滞留感……他沉默地看了一眼苏阎递给他得破布,上面还有一层显而易见的灰。

苏阎被裴夏那一眼看的心里抖了抖,脑海里猛地警铃作响,个把月混迹江湖所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让他绷紧了神经,警惕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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