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南亦远不停地喃喃自语,昨日在场诸人未有一人怀疑皇甫濯的作战方式不妥,相反,他们皆极力赞同皇甫濯今日所用的阵型。但是,为何会被史朝义攻破?
“此阵唯一的弱点便是在变换阵型之时,不论是鸟还是人,腋下最弱,若变换阵型之时,敌人迅速攻击腋下,此阵便破。”皇甫濯在沙盘上摆出翼之阵,指了下张开的翅膀腋下,对在场的三人说道。
“皇甫将军觉得敌人能否发现此处弱点?”李倓问道。
皇甫濯摇头:“此阵之前,我会以锥形阵与敌人纠缠,敌人定以锥形阵回击。再加之我军主力皆在中央,敌人定以为我军不敢将战力不足的团结兵与平民百姓为单独出击。此阵若破,除非……”皇甫濯讪笑,“史朝义也知晓我独创的阵法。”
有人泄密!南亦远回想昨日皇甫濯的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头望向不远处站在猎猎风中的李倓,此人心性难以捉摸,难不成会是他?
似乎感觉到有一道厉芒射向自己,李倓迎上南亦远的目光,眼中微诧。他已注意到皇甫濯的翼之阵被史朝义击破,便瞬间明白了有人将昨日密谈之事泄露,李倓知晓此处嫌疑最大的会是自己,他不避开南亦远责问的眼神,反倒快步走向南亦远,稳住声道:“南先生,请问你身边那个孩童去了哪里?”
这时,南亦远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朔漠不见了。
李倓又道:“昨日密谈之时,这孩子也在吧。”
南亦远心瞬间沉入谷底。李倓说得无错,昨日是他亲自将朔漠带入了府邸,让朔漠一人独自坐在桌边,他便与皇甫濯等人商谈今日对阵之事。李倓如此说,难道泄密之人会是朔漠?!
南亦远无心与李倓争辩,但见对方坦然以对,南亦远心中乌云密布,他差不多也明白了,这泄密之人应是朔漠。
从什么时候开始朔漠与史朝义有了联系?为何他未注意到朔漠的变化,涩口的茶水,逐渐变得沉默的孩子,以及那一双带着愠怒的眼眸,南亦远皆留心到了,可他未放在心上。
朔漠,竟背叛了他!南亦远紧紧握住了双手,心被划下深深的一刀,再也不会愈合。
第二十八章
一骑白马载着青衫白衣的人飞速掠出城门向远方的战场奔去。
站在城墙上的人望着那一骑白马,剑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他转头命令身边的士兵:“马上让冀州城百姓撤离至东都,越快越好!”士兵领令而去,李倓的眉梢却越敛越紧。
“你早知晓那孩子有问题,为何不告诉他们?”杨逸飞沉着脸,逼视站在身边的人,他从长歌门一路奔波至冀州,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没有阻止李倓的霹雳手段。
李倓星眸中蕴着一池澄澈湖水,他凝视着责问自己的人,失望地问道:“杨门主,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杨逸飞语塞,十多年前,当他初见李倓之时,李倓还是一位在朝堂上为大义据理力争的皇子。也是从那时起,他们二人之间不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而且还多了一层不可言说的感情。然而,自李倓亲姊文华郡主李沁葬身吐蕃后,李倓的心性全然变了。就连在杨逸飞的面前,李倓也鲜少表露真心。
见杨逸飞欲言又止,李倓望着快要融入战场的那一骑白马道:“若我说,我是刚刚才发现的,你信吗?”
杨逸飞仍旧不语,他如今已不会轻易地对李倓说出信或不信。他估摸不准李倓的心思,就如现在,李倓虽满面愁容,可他的心是否也被铅云笼罩?
李倓又等了一会,杨逸飞还是不语,李倓无奈苦笑:“你有什么要问的,在这里全部问清楚罢。”
“就算我信你刚才所言,那史思明复叛一事,难道与你毫无干系?”杨逸飞猛然抬头,他咄咄逼问李倓。在长歌门时,李泌就曾请求杨逸飞派朝中门人调查史思明,果然在千丝万缕之中发现李倓与史思明的联系。杨逸飞直到此时,才彻底明白,为何当初他诚心相邀李倓隐居长歌门,李倓犹豫不决了。
李倓讥笑道:“朝中人人皆知史思明定会复叛,我不过是提前将这毒瘤挖出来罢了。”
“当年阁罗凤与安禄山难道也是你要挖出的毒瘤?”杨逸飞自不信李倓之言,若非李倓诱使安禄山起兵,如今李唐还会被狼牙军占下半壁江山?
“治世之道,哪有对与错。盛世之下,总有阴暗,就算没有阁罗凤与安禄山,也会有他人危及李氏江山。我要让那高高在上的人看清楚,李氏江山并非如他眼中那般稳固!”
“你……”
“杨门主,或许在你和他人眼中,我所作所为罪大恶极,但身处于权利中央,你会发现,有些事情,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必须得做!就如史思明复叛之事,若再等一年半载,张皇后若与他联手,太子地位岌岌可危,而这天下,怕有一半会是史思明的了罢!”李倓拂袖,负手挺身,眼中闪着灼灼坚定光芒,岿然不动。
杨逸飞震愕,而后又颓然笑道:“也只有你,才会行这手段来治理天下。”纵然他猜不透李倓的心思,但与之相处了十多年,杨逸飞十分清楚李倓的雷霆手腕。史思明此时复叛,圣人无暇顾及其他,若太子能够平定史思明之乱,太子地位更为稳固,而张皇后亦少了一位结盟之人,大唐也少了一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李倓所说并无道理,但李倓却做错了一件事——将这天下当成棋盘,百姓为他手中棋子。
“可我没料到,这盘棋,居然被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子破坏了……”李倓忽然抬手指着远处的战场,只见玄色浪潮逐渐消退,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杨逸飞心中“咯噔”一下,他贴在城墙边,任凛冽寒风割面,手紧紧地压在冰冷的城砖上:“眼下如何是好?”
“棋路不通,我这棋手已经败了。”李倓伸手在虚空中做出弃子的动作,自嘲笑道,“本想在此将范阳军一网打尽,灭一灭史思明的威风,也替太子谋下功勋,不想我却害了他。”
“收手吧。”杨逸飞握住李倓悬在城墙外的手,“这盘棋你别再下了。”
“换个棋手吗,换谁呢,是圣人,还是太子,亦或是李泌?”李倓冷笑,“他们未必是好棋手。”
杨逸飞紧紧地握住李倓冰冷的手,面前这人有时令人心疼,有时又令人毛骨悚然。“不论是谁,也不会再是你。”杨逸飞直视李倓。
“好,既然是你让我收手,我便收手!”李倓对杨逸飞郑重地点了下头,而后又道,“但我要看看,没有我,这盘棋谁能下得好!”
杨逸飞一怔,李倓适时抽回了他的手。
史朝义嘴角的冷笑早已变为讥笑,敌人一万团结兵几乎殆尽,而皇甫濯所领的苍云军也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范阳军的主力,却还有近两万人,这一场仗,从一开始就定好了结局。
“将军,现在要下令全军突进敌军吗?”一旁的副将眼见形势大好,急不可耐地想要向史朝义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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