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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地一下，泪水决堤。

“我......不能......”

当以血都止不住泪，他该如何是好。

货仓外的人已然抵抗不住，节节败退，喊杀声冲进来。陈易风眼色一收，叶凉风对他下不了手，这最坏的打算，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阿定，带他出去！”

“是。”

简短的回答，细看之下才会晓得，阿定的目中早已泪水尽湿。但年轻男子清楚一件事，这是陈叔用性命换来的机会，他不能拒绝，只能听命。

“叶凉风，走——！”

陈叔对他暴喝一声。

然后动了动手指，按下了手里的摇控器。

“走！”

阿定一步上前抓紧他的手，罔顾他的拒绝和泣不成声，拉着他的手往外狂奔。

短短半分钟，却好似跑了一生的时间那么长。

叶凉风一声“陈叔——”的痛喊就要叫出口，被身旁狂奔的阿定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嘴，几乎让他窒息。他没有去看他，只死死拉着他往外跑，拖着他，拽着他，不惜弄伤他，也要带他跑出去，只因为这是陈叔对他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尘土漫天，不见天日，当两个人一步跨出厂房的卷帘门时，“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蓦地响起，卷起废铁与尘埃，一并卷起前世的情仇和今生的夙愿。那些过去没有偿还的、未来继续偿还的，都在这爆炸声中，一并被吞灭了。

叶凉风只觉得自身被爆炸后巨大的气流冲击，高高跃起后霎时间又重重落下，整个人被硬生生摔在远处的平地上。他好痛，全身都痛，一时间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确认身旁阿定的安危。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他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失去了。

然而下一秒，暴雨般的拳头已然落在了他身上，阿定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暴怒而起，像一个全然不认识他的陌生人，揪住他的头发狠狠向后扯，怒吼道：“臭警察，你杀了陈叔！我杀了你！”

叶凉风头皮一紧，只觉得连皮带肉都要被扯下来了。

不待他清醒，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当他转过脸去看时，只看见已受到重击的阿定，一个堂堂的年轻男人，失却了全部的力气，直直倒下，昏死过去。

叶凉风想要伸手抓住他，却发现他整个人已经使不出任何力气。他看着阿定，看着他倒在他面前，看着他默默地望向他时的眼神，叶凉风终于读懂了这个青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他说的话：叶凉风，这最后一场戏，我也已陪你演完；从此以后，一个人，好好走下去！

不要让陈叔白白牺牲。

不要让这么多兄弟白白牺牲。

这一场戏，全员都已用血演尽了，独留他一个人，在这天地间的舞台，独撑大局，静待落幕。

叶凉风怔住了，只觉得这天地间的声音，忽然都消失了。

只有一个声音悄无声息地在他耳边响起：“。。。”

谁，谁在对他说话。

那人声音低沉，很年轻，甚至很干净，对他一字一句道：“叶正风先生对您今日的表现很满意，也终于确定了您对他的心意。叶先生转告您，一个月后，月影会所，他等您前来，父子重聚。”

这个声音说完，随即不见，甚至都没有要等他回应的意思。

仿佛过了很久，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而强烈地吼着，叶凉风顿失的焦点缓缓回来，这才发现，原来他整个人正被乔越抱着。这个善良的男孩子，正用力拍着他的脸颊，对他吼话。

“叶凉风——！你怎么样！救护车马上来，你给我撑住！撑住啊，叶凉风！”

从来他都知，场中站着的是赢家，倒地的是输家，那么这一次的叶凉风呢？倒在地上，用最亲近之人的血，换来了向前一步的机会，他是赢得漂亮，还是输得尽毁？

一瞬间，叶凉风只觉得胸腔暴热，好似连心脏都要离开这具身体离开他。乔越在耳畔的呼喊声越来越远，叶凉风忽地只觉喉间一阵血腥味，随即喉头一热，一口热血就这样从他嘴里喷出，顺着他的嘴角迅速流下。

乔越被彻底吓住了。

“凉风......叶凉风......”他根本连碰他一下都不敢。

生死等闲事，抱剑对千军。

陈叔最后对他告诫的这句话在他心底回荡不绝，终成白骨。叶凉风缓缓仰起头，发泄般地，仰天长啸。单音节的嘶吼，声音撕裂，眼角泪光滚滚落下，闻者心惊，见者色变。

人间正道是沧桑。

天地间不见一个英豪，在这人世间的正义都受伤落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