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未将我赶尽杀绝,让我拿得我祖传剑谱,《辟邪剑谱》第一句便是“武林称雄,挥刀自宫!”我终于知晓我祖父为何会留下祖训,林家子孙不得练此秘籍,原是练此功会断子绝孙。我未犹豫便即刻挥刀自宫,我深陷豺狼窝无路可退,我已没有选择,只要能报得大仇,我已甚么都不在乎。
《辟邪剑谱》果真是无上秘籍,不愧受江湖人追捧,才短短数月,我剑法迅猛增长,杀余沧海已绰绰有余。每当我练辟邪剑法有所增进之时,我腰身便愈发柔软,声音尖细,皮肤越发细腻,胡须渐渐脱落,心性大变,对鲜艳服饰更是喜欢,渐渐偏爱女子所用胭脂水粉……我发觉这一切之时惊恐至极,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如女子般搔首弄姿?想罢我又嘲笑自己,我已自宫练气,哪里还是甚么七尺男儿?不过就是个不男不女怪物罢了!我这副模样已不想存活于世,待清了这笔血债,我便下黄泉见我爹妈,只是……我这般模样,怎有脸面去见二老……
我报仇心切,辟邪剑法未练高深,五岳剑派并派大会上,见到余沧海便迫不及待找他报仇。自习得辟邪剑法之时,我便日日夜夜想着该如何找余沧海报仇,我要用最阴毒的手段慢慢将他折磨至死,我要他眼睁睁瞧着青城派弟子一个个死去,他丝毫办法没有!我要一寸一寸挑掉他青城派!自他将手伸向我林家《辟邪剑谱》之时便该明白,江湖恩恩怨怨,总是一报还一报!
我杀了余沧海木高峰,却废了一双眼睛。想不到岳灵珊一心跟着要照看我,这贱人到如今竟还要使岳不群假惺惺招数,我已不再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间的林平之。
此时竟遇见劳德诺,武林近来局势动荡刀光剑影,这厮还活到如今,果真是小人千年不死。劳德诺教我归顺左冷禅,待左冷禅亲施刀圭药石医好我眼睛,再与他共谋大事,我一再细想,我一日之内杀掉余沧海木高峰,不久将人尽皆知,莫说岳不群不会放过我,武林中人知晓我一个瞎子怀有无上武功秘籍《辟邪剑谱》,我便不会有宁日,事到如今投靠左冷禅才是万全之策。劳德诺这小人阴险狡诈,我单单口头答允他定不信,为表明真心,我只得刺岳灵珊一剑,我只需不刺中要害她便可。
与劳德诺赶往嵩山之际,遭游迅等人伏击,劳德诺这厮嘴脸终于露将出来,哼!江湖人心险恶,任谁都是一个模样。万想不到令狐冲竟出手相助,将我掳走,令狐冲亦要来分《辟邪剑谱》这杯羹么?
我初次与他相见,他身负重伤还阻拦余沧海伤我,当时我心中便记他恩情,他未知晓我身份,救我不可能为我剑谱,实是出于他英雄侠士心性。随后进入华山门墙,与他做师兄弟,欲加钦佩他浪荡不羁性子,暗暗寻思要勤加练功,与他结为挚友,如今想来当日真是瞎眼了。
他开口便质问我为何要杀他小师妹,岳灵珊竟死了,我未真心取她性命,我刺剑时并未使内力,力度亦有所控制,怎会……怎会将她刺死?
我心中苦涩万般难受,面对令狐冲质问,我只得哑口。不料令狐冲一再紧逼,他如此步步紧逼却不杀我替岳灵珊报仇,必定如岳不群般留我性命谋取我剑谱,我心中忿忿一气便说:“岳灵珊死便是死了,就是死于我林平之之手。有其父必有其子,岳不群和岳灵珊合谋欺我,盗取我祖传剑谱,杀了她有甚么错,虽未手刃岳不群这伪君子,杀了他女儿,也教他心头难受,稍解我心头之恨!你要为她寻仇,找我便是!”果真话说完,便受了令狐冲一掌,我登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我只不过骂了岳不群几句,令狐冲便大急将我打伤,我心中嗤笑,他这般沉不住气,跟岳不群真是差远了。
令狐冲将我安置于一片竹林木屋之中,他说不为我剑谱而来,关于岳不群待他查清楚再与我算账。这必是他阴谋诡计,盗取我祖传秘籍前总假惺惺向我卖好,可惜我林平之早已非当初林平之,这等小伎俩,岳不群已使过一次,我怎会再上当。
我与他为岳不群发生口角,他气急几次欲出手将我打伤,却是在最后关头忍住,怒极不杀必是有图谋,目的这般明显,我一个瞎子都知晓,他怎会这般蠢还想行骗。他忍将不住,愤愤离开竹林。我无依无靠,眼瞎甚么都瞧不见,大仇亦未报完,心中悲苦万千,犹如浸入苦水之中又被人紧紧捏住,简直生不如死,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学得辟邪剑法,老天却戏弄我一般弄瞎我双目,为何不能待我手刃岳不群?为何!
木屋并不大,我摸索走了一遍,屋内摆设极为简单,仅仅一张木床,以竹子拼成,还有一张石桌。我用手摸了一圈,桌沿光滑,还有细腻石粉,想是令狐冲新砌不久,石桌就在木床边,靠近床尾。屋内仅仅这两样物件,此外并无他物,更惊奇是,木床边沿竟不是尖锐边角,所有尖锐边角均已被削平,有些以大量竹叶裹之,细细摸了每一处角落,竟是没有一处是锐利边沿,这是令狐冲故意为之么……令狐冲为讨好我竟做得这般仔细吗?
我在摸索木屋之际,莫名被点了穴道,便被人抗于肩上飞奔,此人内力必定在我之上,否则我必定会探得他脚步声。飞了约莫一个时辰,我便被丢与地上,听到一个声音道:“林小子,老夫对你《辟邪剑谱》甚感兴趣,将你请上崖,便是要借你剑谱一阅。”听他自称老夫,声音浑厚苍然不怒自威,想必是任我行。想不到任我行杀了东方不败,武功威震武林,竟还觊觎我《辟邪剑谱》,这《辟邪剑谱》重现江湖,竟引来这诸多人眼红。
我心思万转千回,《辟邪剑谱》是张保命符,若是将剑谱给任我行,他得剑谱后,必将我杀了。若是不将剑谱给他,他不会杀了自己,但定受他许多折磨。我便使他一计:“每日传他一句剑诀,让他尽力医好自己的眼睛,医不好便不给他完整剑谱,待自己眼睛医好,凭他任我行亦不是自己对手。”
想不到话未说完,便受了任我行一掌,镇得我五脏六腑剧烈阵痛,大吐一口鲜血,想必今日要在此交待了,可恨岳不群这狗贼还活在世上,我便是死亦死不瞑目……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股真气输入体内,护住了我的心脉,疼痛不似方才那般重了。还隐约听得甚么“……林平之是我同门师弟……”便甚么也听不见了。
昏过去之时,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甚么都是黑乎乎的,甚么都瞧不见,心中苦痛至极却不知是甚么缘故,只觉是深陷阿鼻地狱,只想有人将我拉出去。浑浑噩噩间,有个声音总在我耳旁,似是在哪里听过很是熟悉,我渴求抓住它,觉得抓住这个声音我便能脱离这无尽黑暗。
我转醒发现是令狐冲,心中登时一惊,昏厥之际似是听到他声音我还道是幻觉,我昏睡之际在我耳旁声音的果真是他么?他已救我两次,只不过他与任盈盈郎情妾意江湖人尽皆知,他怎肯为了我抛弃任盈盈,令狐冲瞧着为人仗义,看中情义诺言,此刻却是为了讨好他老岳父来使计谋与我卖好。我心中五味杂陈,他明明是来盗取我剑谱,与岳不群一个狗模样,我怎能期盼他能带我脱离苦海?
我索性揭穿他面目,他终于坦诚是给我灌毒水,我怒极斥他卑鄙小人枉为英雄,他却以每月十五服一次解药,服够三次方可解毒威胁我,教我答允他一事。还会是甚么事,必定是《辟邪剑谱》,却万万想不到他竟要带我去医眼,这是甚么计策?把我眼睛医好后我怎可能再将剑谱给他,岳不群怎会教出他这般愚钝的徒弟。
在客栈我被几个瞎子围攻,令狐冲那蠢人竟不顾一切冲进来,他难道瞧不见房内一丝光亮都没有吗?那几个瞎子曾经被令狐冲刺瞎,此刻狭路相见,他们必定不会轻易罢手,在这黑暗之中令狐冲必不是他们几个对手,哼!令狐冲死了正好,免得他对我纠缠不休。
少时,他便被刺了几剑,我竟管不住自己将他救下,我那时心中混沌,稍稍平息后想他是为救我才被围攻,见死不救未免恩将仇报,又想我中他“百蚀液”,他若这般死了我该问谁拿解药?岳不群未死我怎可先死,再者他答允带我去医眼睛,我眼睛医好后再与他死斗也不迟……心中反反复复冒出许多念头,心烦至极。
我与他在暗中靠得十分近,听得他咚咚的心跳,心中竟有种莫名感动,我经受许多,心里阴晦,常常恶语对人,亦认为人人与我一般,我在阴暗的地狱许久,心早已如死水,此刻竟有感动真是稀奇。
在山洞中他为逗笑我,说了句“我哄师妹,也哄师弟”,那话中似有暧昧,我心中讶异之时亦觉得有人这般待自己甚是难得。他为我尽力说服平一指夫人给我治病,到河中抓螃蟹为我制药,小心给我上药,我眼睛虽看不见,但却是能感受到他的关切。
在我父母离世后,我总用眼睛看人,如今瞎了,瞧不见令狐冲模样,我先以恶看他,未曾想到没了眼睛瞧人才能看得真,令狐冲的确不如岳不群一般,不如余沧海一般,不如左冷禅一般,江湖中人谁都不如他,他最坦荡有情义,我遭遇残恶之人,阴险之人,虚伪之人,如今遇见他是何其有幸。
后来在客栈与他同眠一榻,我终于敞开心与他聊了许多心事。而后又想到我与他不同,我为复仇自宫,变得阴险,我们毕竟不是同道人,我不禁悲伤。可我们曾拜在同一师门下,我们曾是一路啊!罢了,我们回不去了,就如同我爹妈不会回来一般。况且我还杀了他最爱的师妹,他说要找我寻仇,我们终究只能是仇人。即便他不找我寻仇,我还有什么理由与他同路?当晚我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逃离了。
与他分别后,我复仇心切,日日夜夜勤练功。我的腰身越来越柔软,声音越来越细腻,唇色更红艳,眉梢与眼角亦多有风情,而我渐渐多偏爱华丽服饰。我常望见铜镜中的自己雌雄莫辩,心中暗暗伤情恐惧,我这般鬼样子,该如何与令狐冲相见?同时我亦发现我心性大转,常常忆起令狐冲,心中感觉强烈且难熬,这滋味如同苦恋相思般,我心中愕然,我竟是对身为男子的令狐冲产生了男女情意!
岳不群与令狐冲在见性峰打斗,岳不群这狗贼又使诡计将令狐冲打伤,令狐冲性命迫在眉睫,我忍不住出手将岳不群杀了。我大仇得报,我心中怨恨和戾气终于消散,而我亦我变成了跟岳不群一样不男不女的妖怪。我解开令狐冲穴道催促自己尽早离开。却不料他竟说他早就知晓《辟邪剑谱》秘密,还道这并非羞耻之事,只是练武必经之路,就如同练武要修内力一般。令狐冲怕伤我颜面,必定是说话哄我,不过他能说出此番话,想必不会是个窄心纠结之人,令狐冲如此,任盈盈能得他之心,是何等幸运……如若我能够与他相伴一生,我亦不下黄泉寻我爹妈了……呵呵,林平之啊林平之,你把自己变成不男不女的妖怪,还心心念念令狐冲这一男子,真是不要脸!
在我内心酸涩之时,令狐冲竟说了句话:“林师弟你这样,比之天下任何男子或女子,都更为俊美。”我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这话里分明有暧昧。
未想他下一刻便借伤痛倚我身上,嘴里直哎呦喊疼,说要我扶他下山,我心疼他但亦温暖,忍不住笑问他:“令狐少侠你要走去哪里?”
他说:“林师弟你去哪里我便要去哪里。”
我心中又一暖:“我去天涯海角你也要去么?”
他忙道:“去、去、去,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
霎时我整颗心注进阳光,充沛明亮,几乎燃起来。我仿佛在阴晦地狱呆了几生,好似我心中阴戾生来就有一般,即便是几世投胎轮回,亦从未敢奢求内心化净飞升极乐世界,却忘记了我曾经亦是坦荡正气满腔侠情。如今血债讨清,仇恨戾气散尽,我内心亦不再阴暗,从此便是浪迹天涯,我亦有人相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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