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看着母亲乐颠颠的样子,想起自己白挨的一巴掌,一时无语凝噎。
陆母抱着亲孙儿,活力焕发,满口小心肝小宝贝地乱叫。陆桓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总觉得这孩子占尽陆母独宠,将来要被惯得无法无天,于是去找晏琛商量教子大计。
“嗯,是不能这样惯着。”晏琛想了想,点头同意,“得多生几个,让娘亲宠不过来才好。”
陆桓城哑口无言,暗叹自己目光短浅,远不及他思路清奇、手段粗暴。
陆霖在一岁抓周以前,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魔王。
陆母佩了整整五年的佛珠被他拿来磨牙,上好的金丝楠木,小虎牙愣是咬得坑坑洼洼。陆桓城夜里翻了几本账簿,临睡前往床边小案一搁,第二天起床,账簿只剩一半,余下的化作纸渣漫天乱飞,活像被狗啃过。晏琛抱着小家伙,从他嘴里抠出一堆糊烂的纸屑,心疼极了,埋怨地瞪一眼陆桓城,再不许他往房里带一本账簿。
陆桓城看着黑白不分、相互包庇的一大一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地位可言了。
几个月前,陆霖出生后的第一个酷暑炎夏,他怕孩子受热,晚上睡不安宁,便在书房设下了一张宽敞的凉榻,还备足了一桶冰水,以备消暑之需。结果半夜醒转,榻上居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晏琛用那桶冰水浇凉竹庭,抱着孩子附灵去了。
当时陆桓城的心情,苦闷得难以形容。
晏琛是竹子,小霖儿是竹子,唯独他不是。今后晏琛若再给他诞下几个孩子,全家高高低低一排青竹,枝叶苍翠地倚在西窗,只有他凡胎肉体,望竹兴叹,这夏天该怎么过。
不行,不能让晏琛再生了。
家里有两根竹子就够了。
结果天不遂人愿,就在陆霖办周岁宴的那一晚,晏琛当着宾客的面直接吐在了酒桌上,脸色一片苍白,软绵绵地昏死了过去。
陆桓城大惊失色地抱他回房,许久之后重新回到席上,众人关切问起,他半喜半忧地道,晏琛大概又怀孕了——还不是大夫诊出来的,是他摸出来的。
长到显怀了才害喜,这一胎真是深藏不露。
陆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没找着竹子爹爹。陆桓城抱他去抓周,他想也没想,从里头抓出了一只小人偶,兴奋地捧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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