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赵泽安笑起来,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当时火突然烧起来,可吓人了,幸亏我用胳膊挡住脸。”语毕,又舔舔嘴唇。
你小子还得意起来了?
赵泽雍顿觉头疼,无可奈何地深呼吸。紧接着,他突然皱眉,看着胞弟发白干裂的嘴唇,问:“口渴?”
“嗯嗯嗯!”赵泽安无法点头,拼命眨眼睛。
“太医呢?”赵泽雍相当不满意,扭头扬声问:“太医都哪去了?小九渴成这样,是不能喝水还是没人喂水?”
这话像一记耳光,响亮甩到其他人脸上。包括承天帝。
庆王就是这样的汉子——真怒了,谁的颜面都不看。
“这屋里谁伺候的?”承天帝也不高兴了,慈父脸没绷住,眉间拧成个深“川”字,看着皇后问:“坤和宫究竟怎么回事?小九身边没人吗?”
怎么没人?您不是人?我不是人?一屋子的人!
小白眼狼身边的人昨夜被你仗毙一半,另一半被抓走审讯。现在你问我?
然而即使再愤懑气恼,皇后也不能表现出来,她还得平心静气地解释。
事实上,被皇后赶出去的太医们最可怜:他们挥之则去,召之即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生生承受众多不满斥责。
“慢点儿喝,别呛着,咳起来牵动伤口够你受的。”赵泽雍左手尽量放低茶杯,右手捏着芦管,默默看着胞弟的烧伤,心痛之意溢于言表。
“别急啊,切莫乱动,留疤就糟了。”承天帝还算耐心,一直没走开。几个宫妃也围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关爱——但都不敢靠得太近,因为她们都看见赵泽雍的袍袖上溅了几串血点子。
赵泽安解了渴,心情又更好些,几乎是心满意足地躺着,享受亲哥无微不至的照顾。不过,当他扫视一圈、看见皇后时,忽然想起来件事,忙信守承诺地开口询问:“哥,你是不是抓了祝嬷嬷啊?”
皇后眼皮猛地一跳,暗恨刚才没教好众人就赶到了,真怕小白眼狼帮倒忙!她试图挽回:“小九想奶娘啦?你啊,先好好养伤才是,别的都先放下,夫子那儿母后会去解释,让他准你的假。”
可惜为时已晚。
赵泽雍挑眉,冷冷道:“我是抓了祝嬷嬷。那人仗着自己有些资历,就倚老卖老,欺凌幼主,在小九的汤药里动手脚,铁证如山!还是二哥审出来的。”
“竟有这种刁奴?”承天帝恼怒又匪夷所思地问,因为朝堂政务繁忙,他尚未得知此事。
“其实她只是——”加了黄连而已。赵泽安刚要求情,话音却淹没在皇后毅然决然的大义灭亲里:“陛下,臣妾正要向您禀明此事。祝氏是小九的奶娘,本还算勤勤恳恳,否则小九也不会念着她。只是祝氏近来越发眼空心大,仗着是哥儿的奶娘,就处处卖老资格,臣妾岂能放任不管?于是就敲打了她几次。没想到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怀恨在心,竟敢拿小九的汤药泄私愤!如此歹毒之人,坤和宫绝不姑息,请陛下定夺!”
咦?你刚才不是叫我求情吗?难道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赵泽安懵懂地看着皇后,但没好意思问,怕她又觉得他笨。
“不必多说,按律处置即可。”承天帝憎恶地黑脸。而后严肃问:“老三,案子有进展了吗?”
赵泽雍看看胞弟,低声道:“父皇,咱们出去谈吧。”
承天帝点头,起身,叮嘱幼子:“你要听太医的话,专心养伤,父皇有空再来看你。”赵泽安极不舍,但只能点头。承天帝又语重心长对发妻说:“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坤和宫,也该管管了。”
“……谨遵陛下令。”皇后咬牙屈膝。
赵泽雍目不斜视,只顾专心嘱咐太医:“好好照顾小九,本王必定有赏。倘若他不遵医嘱,尽管告诉本王。”而后,赵泽雍又指派几个可靠的人前来照顾,这才放心离开。
——
过年难,年难过。今年分外难。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容佑棠始终牵挂着家里。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恍惚听见街头巷尾孩童在齐唱腊月歌。
梦中,容佑棠仍睡在家中榻上,一觉黑甜,温馨惬意。天还没亮,外面已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闻到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想必厨房一定摆满了吃的。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先别叫,除夕夜得守岁熬一宿,让哥儿多睡会儿,他还在长身体。”
“哎,好嘞。”管家风风火火忙碌着。
“老爷,您看看这菜色妥不妥?可还需要添几样?”张妈系着围裙询问。
容开济和蔼道:“按旧例即可。哥儿口味清淡,他喜欢吃的,尽量都备上,家里就他一个孩子……”
容佑棠砸吧砸吧嘴,换了个姿势,睡梦中笑起来,喃喃道:“爹~”
冷不丁,耳边却传来“刺喇~”刺耳清晰的一声,容佑棠瞬间惊醒,他一贯浅眠。
费力半睁开眼睛:桌上烛火明亮,庆王正端坐,翻阅几份文书,他换了件袍子,面带倦容,但仍身姿笔挺。
“殿下?”容佑棠疑惑喊一声,以为还在做梦,但随即彻底清醒,一激灵睁大眼睛,紧张问:“过年了吗?今天几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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