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周筱彤摇摇头。她自诩记性尚可,可惜当年事发后,全家随父亲外放西川,三年时间,同龄人从十三四岁长成十七八岁、容貌多半变化不小,加之京城年年涌现不少新贵,回京短短两三月,她出席众多宴会,新朋旧友一大堆,记岔了也是有的。
——也许那姓容的小子是哪家新贵之后吧,之前与对方或其家人打过照面也未可知。
周筱彤猜想,自回家寻父母哭诉不提。
但这一场闹剧,远未结束。
赵泽雍直忙到中午才回来,管家匆匆迎接,脸上却不像往常那样舒展欢喜,而是十分凝重。
“何事?说。”赵泽雍大踏步地走。
管家欲言又止,明显为难。
“小九和四弟如何?容佑棠呢?”赵泽雍大方坦荡问起,随口猜测:“是长公主使性子了?”
“九殿下和瑞王殿下身体无碍,正在用膳。明日国子监开课,故容公子回家准备去了。长公主——”管家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赵泽雍意料之中地点头,提起那人就心情大好,眼底浮现笑意。但一想到赵宜琳,他就有些头疼,边走边说:“不必忌讳,据实上报即可。她今日又怎么了?”
“殿下,兹事体大,您这边请。”管家压低声音道。
赵泽雍有些诧异,但依言朝自己的书房走,那里是整个庆王府守备最森严处,堪称铜墙铁壁。
宜琳究竟何时才能懂事?
赵泽雍虽头疼,却并未太过担心,面色如常,以为多半是妹妹骄纵任性、吵闹撒脾气。
下一刻,管家呈上一小团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点心,谨慎详细禀明了事件经过。
赵泽雍整个人定住,难以置信地皱眉:
“这点心里有……春药?”
管家郑重点头:“正是,悄悄请府里信得过的老大夫验过的,错不了!多亏收拾桌子的丫头警觉,她本想将这些脏污糕点交由厨房处理,半途却遇见二殿下的人套近乎,神态有异,她就留了个心眼,悄悄拿手帕抠些藏着交给老奴。”
赵泽雍无言以对,失望至极,摇头:“二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四弟的身体怎禁得起这种药?若真有意撮合,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相看,何必出此下作诡计?”
“老奴也想不通。”管家想了想,又试探着禀告:“还有,容公子——”
赵泽雍神色微变:“他怎么了?有话直说!”
“是。”管家又更凑近些:“其实只是猜测。今日老奴带人带人修葺中庭曲廊拱顶时,容公子带着几本书,说是替九殿下送给瑞王殿下解闷用的,聊来聊去,提及景平轩内的暖房……他离开后,老奴想起您吩咐过允许瑞王殿下出入花房,所以就去景平轩邀其观赏新开的兰花。”
赵泽雍哑然失笑,大概猜得出容佑棠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殿下,今儿闹得可厉害了。”管家唉声叹气:“您是没看见,因为这点心,长公主和周姑娘……争执得厉害。”
“唔。”赵泽雍略思考片刻,吩咐道:“切莫声张。今后要是周家再来人……若是求见四弟的,仍由他自行决定。”
“是。”
赵泽雍随后照例先去探望胞弟,紧接着去了景平轩,与瑞王同进午膳,兄弟二人密谈半个时辰方散。
——
顺手坑周筱彤和长公主一把,出了两口恶气,容佑棠相当神清气爽,骑马哒哒哒轻快跑回家,走路都带风。
午膳后,容父比谁都激动欣喜,带领管家打点儿子的行装,事无巨细地询问核查,兴师动众忙了两个多时辰。
容佑棠困倦地打个呵欠,哭笑不得,看着整理好的几大包行李,委婉道:“爹,我不是赴京赶考的举子、是去读书。国子监有规定,像我这样离得近的,要回家过夜,把稀缺寝室让给外地学生,只给一张午憩床铺而已。”
“有床难道不用铺盖吗?”容开济自顾自高兴地忙碌:“现还是二月,天冷,被褥是多些。放心,明天管家送你——”
“您不一起?”容佑棠挑眉问。
容开济表情凝滞片刻,又很快恢复,豁达道:“爹就不去了,免得你没开始读书就——”
“爹啊!”容佑棠一头栽倒床上,尊重表示:“您不想去,就不去;您想去,咱们就一起。明日只是入学造册、熟悉环境而已,后日才安排夫子宣讲。我已经邀请了叔公和卫大哥他们,明儿中午,咱们全家人去醉月楼吃饭!”
坎坷半生,容开济若是想不开,也活不到现在,他并不自卑畏惧,却处处担心给孩子带去负面影响。比如最初想入岳山书院、拜卫正轩为师时,以容佑棠的学识,本可以的,卫正轩却私心不喜其犯官之后的太监养父,故多番推拒。
管家李顺深知容父心思,在旁打趣道:“少爷这是撒娇呢,老爷就哄他一回吧,亲自送他进学,咱也去瞧瞧国子监长什么样的,回头亲朋好友问起才有话说啊。”
容佑棠恳切凝望,眼神清澈明亮。
容开济最终笑着点头:“那咱们一起去。”
“好!”容佑棠眉开眼笑,从床头滚到床尾,不自知又一个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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