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爷爷！”水乐提高音量，瞬间坚硬了周身的空气，“如果作为伊家的继承人，却连承认自己都不敢，连喜欢什么都要由别人来决定，那么伊家的荣耀，有什么好维护的？伊家有什么荣耀可言！”
老爷子的瞳孔极速收缩，眼光锐利得几乎划破空气，可是水乐已经柔软了下来。
“爷爷您知道吗，我第一次发现我哥喜欢男人的时候，场面比这些尴尬多了。”水乐指了指地上照片里动作亲密的两个男人，轻笑了一声，她不再看老爷子的眼睛，朦朦胧胧地回忆那次意外，“我看到他在跟一个男孩亲吻！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我震惊得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我想逃避，想离开，但他的表情让我无法动弹。”
水乐的声音变得苦涩，难过得低下了头，“他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您不知道他当时有多害怕，他的表情那么脆弱，他的眼神，卑微到……好像只要我嗤笑一声，他就永远无地自容。”
“我哥他，那么骄傲，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却因为太在乎我的感受，变得不堪一击。我怎么忍心伤害他？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水乐抬起头，眼眶噙满泪水，却倔强得没有掉一滴眼泪，“您怎么舍得伤害他呢？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这甚至都不是他的本意！他并没有选择当一个同性恋，这是命运强加给他的！甚至，是你们强加给他的啊……”
老爷子深深动容，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水乐突然感到铺天盖地的疲惫和无力，“爷爷，我明白您有多爱我们，我也明白您的为难，所以我不怪您做的任何决定。也请您，不要怪我始终站在他的身边。”
老爷子没有回答，水乐站起来，默默打开门，走到门外，走向伊恩，也不看他，只是一声不吭地跪在了他的旁边。
伊恩惊异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刚刚书房内发生了什么，也猜不透她的面无表情，但他肯定她在为他据理力争，“乐乐——”
“闭嘴！”水乐说，轻声地，目不斜视，伊恩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然后，我们两个就在走廊里跪了好几个小时，中间爷爷从书房里出来，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走了，最后是江伯他老人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扶我们起来的……”伊恩笑笑，随手顺了顺左捷的毛。
“后来呢？”左捷有点难过，像伊家那样的家族，怎么可能容忍他的继承人是一个同性恋呢，而且，他也听说过伊老爷子的一些传闻，伊恩他，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伊恩不用看就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顺势揽过他的肩膀，指了指坐在副驾驶看风景的某人，“没有后来了。这个家伙，那天在书房里不知道究竟跟爷爷说了什么，事情就那样过去了，我毫发无损，甚至那次爷爷生气的程度都比不上后来我说要进娱乐圈的时候，啧！”
水乐瞥了一眼后视镜，“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的样子啊，没缺胳膊少腿不踏实是吗？”
“就是感觉不太真实，好像我还欠着爷爷一只胳膊一条腿一样。”
水乐大笑。
“乐乐你好厉害！好想知道你说了什么！”左捷追问。
水乐本来不想理他的，反正她也没理过伊恩。但正在专心开车的蓝冰突然插了一句，“我也很好奇。”
于是水乐扭过身子，面对着蓝冰以及后座挨在一起的两只，开始一本正经地掰手指，“第一，先讲道理。道理是个好东西，大家都是文明人，是吧？然后，谈感情。感情很重要，但是要拿捏分寸，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眼泪只是流于表面，是吧导演？观众想看到的唔……唔……”
伊恩一手捂住她的胡说八道，一手抓着她的脑袋活生生把她拧了回去，恶狠狠地说，“信不信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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