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进帐篷不久SHIRLEY杨便独自出发,顺着岸边走了一个小时。他们带来的这套金属探测器是最新型号,界面十分先进,可以直接在显示屏上“看到”地下的情况,还可以通过3D眼镜即时收到图像,本来SHIRLEY杨想的是在营地待着太过尴尬不如找个借口出来躲一躲,然而走出十几分钟便在眼镜里看到地下二三十厘米的地方有尖锐的金属物体,掘出来一看是个锈迹斑斑的箭簇。再往前去金属探测器上的反应越来越密集,有箭簇,有破损的蹄铁,马镫,还有半个残缺的头盔——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是古代战场,所以昨天的阴兵过境,源头大概就是此处。
SHIRLEY杨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和胡八一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胡八一点头之后又摇头,说:“今早起来我看过了,昨天是岁破日,诸事不宜,‘惟战伐向之吉’,所以闹得厉害了些,今天不会再有阴兵过道了,你放心。”
SHIRLEY杨不置可否地笑笑,一指火上的行军锅:“再不拿下来要糊了。”胡八一手忙脚乱地把滚烫的锅放到一边,自去招呼赵启平吃饭。
到了夜间依旧是赵启平第一班,11点左右叫了胡八一起来换班。胡八一暗暗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揣进怀里带了出去,出门仰望漫天星子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当下摊开大金牙费尽心思给他淘弄来的海南黄花梨嵌金包铜的先天罗盘,要以三元二十四山阴阳盘和一百二十龙分金盘对照着定穴,看这路阴兵的跟脚到底是在何处。凡阴气久久不散,以至于现形有声的,必然有处聚阴的地穴,这草原虽然看着一马平川,但却在阿尔泰龙脉和阴山之间,又有从昆仑龙脉生发出来的祁连山余势,虽然草原上并无缠护之山,一路走来也见了许多河流。《十六字风水秘术》上说,山是龙形,水为龙魂,平地见水,便可寻龙。故而胡八一见这苏泊淖尔水势甚大,周围又有数条小溪,便知此处应有一处风水地穴,昨晚被阴兵一闹,更加确认此穴虽然不利后人,但却聚阴藏气,这才能养出一支近千年后还声势惊人的阴兵。
胡八一抬头寻准了北极星,当下手中捧住罗盘,将天池内的磁针对准北极方位,依着《十六字风水秘术》上的要诀将山位换成水位,以水定龙,罗盘上的磁针滴溜溜转了小半圈,指向西北方位。西北方梭梭长得极为茂盛,夜间看去黑黢黢一片,胡八一遥遥往那边看了看,遂决定明天彻底扫除阴兵,免除后顾之忧,否则过得十天半月,下一个岁破日再闹这么一通可受不了。
19、谈笑间,阴兵灰飞烟灭
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并不是正午十二点,而是十二点前一刻钟,也就是旧时说的“午时三刻”,过去把砍头行刑都放在午时三刻不是没有道理的。胡八一要破阴兵自然也选在这个事半功倍的时候,于是吃完早饭便又钻回帐篷去睡,美其名曰养精蓄锐,交代赵启平十一点叫醒自己。他向来生物钟很准,到了十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已经自然醒了,磨蹭着只等赵启平来叫,等来等去也不见人影,冷不丁枕头旁边两个手机一起铃声大作,摇滚的狂躁鼓点儿敲得脑浆子都跟着颤悠,摸出来一看手机可不就是赵启平的。
胡八一那点花花肠子被识破了也不十分恼,叼着烟拎着背包去车上把黑驴蹄子和糯米都装好了,又在车载冰箱里拎出两个血袋。这还是从北京带过来的,一共也就六七袋,里头是黑狗血加了抗凝剂,再加上一路冷藏,效力才能保证不失。最后他摸了一把潘家园论斤称来的铜钱揣兜里,冲赵启平招手:“领你开开眼去,来不来?”
SHIRLEY杨早就把家传的金刚伞扎束在背后,一身迷彩,看着精气神儿比胡八一还强出不少,踏前一步说道:“胡八一,他去添什么乱,我和你去。”
“你留这儿给我观敌瞭阵就成,”胡八一把烟头丢地上拿脚捻灭了,“杀鸡焉用牛刀,嗲赵就是跟我去开开眼,也壮壮胆。”说完过去把手机塞赵启平裤兜里,顺手很隐蔽地摸了把大腿,信心十足道:“待我灭此朝食!”
赵启平吐槽他:“明明是午饭。”
梭梭在戈壁上不算特别稀罕,不过大多数只到人膝盖高,湖边这些大约是因为水分比别处多了不少,故此也长的格外茂盛,几乎齐了胸,密不透风。胡八一并不按昨天SHIRLEY杨的路线走,带着赵启平直奔西北方向走了十几二十分钟,就见到层层叠叠的梭梭里有块五六丈方圆的地方寸草不生,还微微鼓起一点,确实有几分像是多年无人祭扫的坟茔。
“身上冷吧?马上就好了。”胡八一像是知道赵启平后脊梁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样,抬手从他发尾摸到背心,轻轻拍了拍,“你站远点看着就行。”
他拉开背包取了血袋,手指绕在袋口垂下来的细长管子上用力一扯,把黑狗血直接倒在不长草的那块地上。说也奇怪,血浆虽是比普通的水略微黏稠了些许,毕竟也是能流动的液体,地面又是缝隙很多的沙砾碎石,本该很快渗下去才是,胡八一倒下去的黑狗血却一点也不往下渗,在石头和石头之间形成许多小血洼。赵启平嘴唇微微翕动一下,大概又说了句这不科学,胡八一啧了声,冲他伸手:“烟借我三根儿。”赵启平干脆把整盒都给了他,胡八一在地上刨了个坑,抽出三根烟来插里头点着了,嘴里就开始念念有词,赵启平仔细一听差点没让他乐死。
“各位英灵,想当初你们也是战功赫赫的人民子弟兵,在统一国家的历史进程中做了很大贡献,功劳是不可抹杀的,虽然你们没能等到开国大典也没混上个纪念碑啥的,但作为烈士,隔三差五的出来吓人是不是不太好?这都快一千年啦,你们的大汗早就把欧洲祸害了一溜够,现在不也乌安完了么?和平和发展才是当前的主流……”念叨了能有两三分钟,胡八一自觉先礼后兵的这个礼字自己是做到仁至义尽了,最后冲着那三根快要烧到尽头的烟鞠了一躬,“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麻溜儿的搬家,可别给脸不要脸呀。”
话音刚落,三根烟噗噗噗自己灭了,胡八一叹口气,回头和赵启平说:“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没办法。”说完他便起脚把烟踢倒,绕着这块空地走了一圈,边走边从裤兜里掏出铜钱往地上扔。
铜钱常见又便宜,也是最常见的风水法器,因为过去负责铸钱的都是皇上允许的铸钱司,所以铜钱上自然带有龙气,虽然微乎其微,但是确实存在。在潘家园就有许多以红线编制的铜钱剑卖,其中真假掺杂,倒是都卖的不贵。又有五帝钱——即是将清前期国运兴隆时的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的铜钱串在一处,最能辟邪镇宅。不过胡八一撒铜钱的目的不是为了用这点儿微不足道的龙气,而是为了阳气:买进卖出,铜钱要在无数人之间转手,也沾了无数人的混杂阳气,眼前这地穴年深日久阴气积得过深,最好的办法便是用千万人的阳气来冲破它。
铜钱撒过,那久久不渗进地里的狗血竟像要沸腾似的蒸出几丝白雾来,啵啵地响了几声,便淌进沙砾中去。赵启平看见这种完全无法用自然规律解释的现象,一时觉得刚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胡八一也高大起来,正想问他还要不要自己帮忙,只听地下如响了声闷雷般轰然一震,震得地上的铜钱铮铮作响,有几枚干脆咔吧一声从中裂成两半。本来鼓出来一点的地面应声陷了回去,不绝如缕的黑烟从那片不大的地面上冒出来,刚露个头就被阳光扫到不见了。
“走,回去吧。”胡八一回身冲赵启平打了个响指,“看傻了?”
“不是,前天闹那么厉害,这就算完了?”赵启平不太相信地斜眼瞄他,“你靠不靠谱啊?”
“难了不会,会了不难,你觉着闹得厉害,我们摸金校尉眼里不过是小儿科,别说我了,连胖子那厮都能轻轻松松把这点事儿平了。”胡八一吊儿郎当搂着赵启平开始吹牛逼,“其实说破了一点儿也不难,等晚上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教你也行,包教包会。”
“你大爷的,肯定没憋着好话!”赵启平把人搡开,“不说拉倒了啊。”
“你别急啊……这处地穴不大,估计是正好埋了几个将领在里头,领着这些亡魂成了阴兵,经过这么些年了本来就不怎么厉害……”胡八一还要卖个关子嘚瑟一下,赵启平想了一想就懂了:“跟电池时间长了跑了电似的?”
“这么说……倒是也对……”
“撒狗血和铜钱是为什么?”
“阴气太足的地方就用阳气冲一下呗……除了狗血铜钱,童子尿也行,可惜咱俩的已经不好使了……”
赵启平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酸碱中和嘛!封建迷信原来也有规律可循!
20、真·蒙古大夫·胡八一
他们当天下午就绕着湖边用金属探测器搜寻了一番,除了箭簇马镫之外,并无其他发现。第二天一早,赵启平远远听见似乎有马蹄呼喝声,还以为又是阴兵出现,跃跃欲试地要去拿狗血铜钱,打算亲身试验一下阴阳中和,刚走到车边就被胡八一拦住了。
“大清早的,太阳都出来了,哪还会有阴魂作祟啊?”胡八一眯着眼睛远远望了望。“两匹马,马上还有人——奇怪,牧民来这里干什么?”
两匹马很快到了近前,马上的人一勒缰绳翻身下马,都是酱色的蒙古袍,腰间缠了紫红色腰带,挂着小刀,连脸型看着也是大致差不多。打头的那个稍微高一点,见到湖边还有别人在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说道:“塔塞印百努。”胡八一不会蒙文,但知道这个动作是问好之意,也就有样学样地举手躬身,用普通话说了你好,回身叫道:“杨参谋长,你来翻译,蒙古话我的不会!”
只见那牧民脸上表情十分古怪,接口道:“我也就会几句问好的,普通话就不用翻译了吧?”
原来这牧民叫做乌力吉,同他一道来的是他弟弟乌力罕,就住在离此不远的绿洲里,因为乌力吉的儿子生了病,所以来苏泊淖尔求湖神保佑的。蒙古族信奉藏传佛教的极多,凡是湖泊敖包寺庙都是圣地,尤其苏泊淖尔,传说成吉思汗的妃子曾在此祭天,更是灵验,故老相传有了病痛来湖边取一小瓶湖水喝下便好了。赵启平看着两个牧民严肃虔诚的面孔,把“这是迷信”四个字吞回肚子里去。
“我们就是医生,”胡八一大言不惭地画了个圈把自己这边三个人都圈了进去,“这也是湖神的指引才让我们遇见了彼此,所以……我们去给你儿子看看病怎么样?”乌力罕在旗里念过高中,本来就对湖神不甚相信,一听他们都是医生,便撺掇着乌力吉答应下来。于是几人动作麻利地收了帐篷装车,跟在两匹马后面往绿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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