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接到漫兮电话的时候,我刚刚跟肖蕾从便利店出来,听起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想来也是,这几天完全联系不上她,她是有意跟外界断绝联系,又要从何得知这个惊人的消息呢。
我不知道她会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可以确定,许梦书需要她,许家需要她。
那之后我没有再主动联系过漫兮,怎么说呢,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现在家里出事的人是我,我应该也不希望接到太多“安慰”性质的电话吧。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打碎了牙会选择往肚子里咽,也固执地不要让别人看到嘴巴里的血,我们无滋无味地活着,倚靠的不过是尊严两个字。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因为我们坚信,所有的伤口,都可以自己弥合。
只是每天报纸和电视上都能看到有关瑞隆的报道,以及一些漫兮相关的□□。树倒猢狲散,没了瑞隆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谁还会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放在眼里呢。不过我着实没有想到,郑书泽那么够义气,按理说,漫兮已经跟星海毫无关联了,但郑书泽却上下打点关系,免费为漫兮做了公关。让她至少能在破财的同时保住名节。
至于Evelyn那边,我没有刻意去打探什么,许家和李家积怨实在太深了,我一个外人怎么说都是插不上话的,Evelyn和漫兮一样,她们本来都跟这件事无关,却不得不卷入这场战争。看似最无辜的两个人,实际上受伤是最深的。
“李英棋和漫兮出事了。”
说真的,电话里苏茜这么说的时候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开口问她在哪里。当我赶到医院看到坐在长椅上老泪纵横的李父和蹲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的Evelyn时,我甚至没了考前走的勇气,苏茜跑过来轻轻抱了抱我,我听到了她低声抽泣的声音。
“所以说,李英棋跳楼自杀,而漫兮没有拦住他。”实在是受不了医院里那逼仄的气氛,跟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几乎要呕吐了,跟苏茜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我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苏茜点点头:“天色太黑,楼又太高,没有人注意到顶楼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们两个人逗留了多久,才终于有路人报了案,警察赶到的时候,李大哥……刚好从顶层坠落,等他们赶上去之后,漫兮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有点心疼,只听她问道:“金前,他们之间,李家跟许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漫兮以后该怎么办……”
我可能真的与现实脱节太久了,这段时间我完全把自己跟这件事隔绝起来,不是在家里打电玩,就是陪肖蕾去买衣服,尽量不让自己去关注这件事情。但一直到苏茜说起我才知道,许叔叔被查出来肺癌晚期,怕是只能撑到年底,所以漫兮入院,我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许梦书,依然是那副一蹶不振的样子,每日借酒消愁。
“她需要我们。”我这么说。
因为我知道,她可能只有我们了。
第69章 她需要我
[金前视角]
医生说漫兮可能患了抑郁症,evelyn干笑了一声说什么叫可能,说现在的医生说话居然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了吗。
漫兮出事有足足一个星期了,我是第一次见到许梦书,他没有理会我们任何人,只是径直去了病房,把手中的花放下,然后坐在了床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把视线从窗户移开,落在evelyn的身上,想要跟她出去走走。
“其实我知道,他总会走向那一步的。”evelyn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天空,“对他来说,那也许是最大的解脱。”
她歪着头把目光落到我的身上,那是我不曾见过的神色:“知道吗金前,方才我见到许梦书,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可是,就算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换不回我哥哥的生命了。”
她突然蹲在地上,叹了一声气:“我爸爸说,他这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唯一的愿望就是阖家团圆,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失去了。”眼泪啪嗒落到地上,也狠狠地砸进了我的心里。
打那之后,每一天许梦书都会抽时间来医院陪漫兮一阵子,我们没有人跟他讲话,他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讲话,就像是平行线一样,互不干涉。因着漫兮情绪不稳定,所以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同的人轮流值夜班陪她,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其实我每天都很累,但是又不敢睡得太死,直到有一天,我夜里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听到了漫兮喘粗气的声音。我不敢说话,怕惊扰到她,直到她呼吸的频率越来越急促,我才低声唤道:“仙仙……你睡了吗?”
她没有理我,我觉得心里发毛,于是起身打开了灯,只见她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死人一样,我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坐到床沿上,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仙仙,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不理我,只是把眼睛闭了起来,却忍不住地发起抖来。
我想要掀开被子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不让,对我怒目而视,看起来像是要吃了我。她越是挣扎,我就越感觉不对劲,但我毕竟是男性,力气比她大,狠了狠心就把被子掀开了,挣扎地过程中,我看到了压在她身子底下的牙签,我握住她的胳膊,把她的袖子撸了起来,发现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窟窿眼,我抖了一下,顿觉头皮发麻。
她在自残。
她冷冷地看着我,什么都不说,就像是看敌人一样。我帮她把被子盖上,关上了灯,回到了沙发上,觉得脸上一片湿润。
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是向医生提议把她接回家去调养,我想,这儿的环境太压抑了,也许会加剧她的心理障碍。
但事实证明了我是错的,脱离了医生和护士的看护,她的病情恶化的越来越严重了,因为无论是我们这些朋友也好,许梦书也好,我们都没办法做到24小时形影不离地盯着她,她总是能找到自我折磨的机会。
当她不断地用头去撞击墙壁,撞出红肿的一个大包的时候,当她割掉自己的脉搏,鲜血汩汩地流淌的被evelyn抱着的时候,当她用敌对和仇视的目光望着我们这些深深爱着她的人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种由心底衍生出来的无力感有多么强烈。
林湘从加拿大回来看到漫兮的时候,她甚至连流泪都不会了,因为她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总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小公主。她跟我说,这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跟漫兮长得很像的人。
林湘推迟了去中华区分公司报道的日子,每天带着漫兮出去晒太阳,放风筝给她看,还扮鬼脸逗她开心,可是她不会笑,也不会说一句话。林湘一直没有放弃过,就算她不给她回应,她也要带她出去透气,让她不要闷在房间里。一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买了奶茶送去给她们的时候,我看到林湘蹲在地上,双手捧着漫兮的脸,泪流满面,对她说:“你知道我们有多爱你吗。”
我们真的很爱她,因为她对我们来说,早就成为了生命里的一部分。
也许是漫兮的病唤醒了许大哥,他终于不再颓靡,不再一蹶不振,他开始有了精神,开始为了挽救这个家而重新开始工作。
我跟林湘照顾兮兮的那段时间,evelyn没有来过,而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却眼尖地发现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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