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实在是抓耳挠腮地好奇,华山派的门面从“剑气冲霄”变成了“正气堂”,个中曲折,细想实在让人暗暗心惊。
他也不负张无惮所望,脑补出了诸多千回百折的大戏,眼珠一转,提议道:“惮弟,咱们来一轮比赛如何,从这到山下松州镇,若是我先到了,你便告诉我?若是你先到,令狐冲答应你一件事,什么时候有需要,只管找我。”
论轻功,令狐冲自认多有不如,谁让旅途无聊,来场比赛调节调节也好。若是他侥幸赢了,自然万事皆好,若是他输了,也无妨,正好算借此将救命恩情还上。
张无惮看他一眼,笑道:“你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救你一次,才算是还债,咱们早就两清了,不需你再另外还了。”
他一眼就看穿自己谋算,令狐冲倒是颇为高兴两人这般心有灵犀,眨眼道:“既然你觉得不需要我欠你了,只消跑得慢一点,让我先到了岂不正好?”
他本以为自己拿话圈了对方一次,正在暗自得意,却不料他这话刚开了个头,张无惮跳起身来,脚下生风,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令狐冲在原地呆了一呆,想不到上一秒还一本正经跟他表示“我可不想赢你啊”的人下一秒竟然就耍无赖抢跑了,原来不是自己耍人而是让人给耍了,嘴角一抽,急忙也撒丫子追过去:“兀那小贼,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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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蔫了吧唧蹲在火堆旁,正在慢吞吞啃着干粮。他一脸的心灰意冷,却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张无惮一走近,就笑道:“咱们从天山一路来到长白山,你输了我都不下十次了,欠我的人情一双手都数不完,我可不跟你再比了。”
令狐冲一笑,想说什么,突然吸吸鼻子,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叹道:“好香!好香!”
张无惮哼了一声,将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扔给他:“喏,我去城镇上买的好酒。”
令狐冲接过酒葫芦来,露出感动之色:“原来你扔我在这里,特意用掉一次人情,不让我跟着去,是去买酒给我喝的?”
不是,我是跟此地的天鹰教教众嘱咐事情去的。张无惮没出声,在他旁边坐下,这才搓搓手心,道:“明天就能抵达长白山了。”
令狐冲开了瓶盖,灌了长长的一口,才道:“火蟾一年中只有在腊月里才会出没,现在还没出腊月,会不会那大和尚也在长白山?”一边说一边将葫芦往张无惮那边推了推。
张无惮摆手示意自己不用,笑道:“放心,这时节,说不得可顾不上在山沟沟里猫着了。”
令狐冲想问什么,估摸着肯定是他让天鹰教给五散人添些麻烦,那依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不好多说了,只道:“那便好了。”
第二日他们起了一个大早,踏入长白山境内,令狐冲道:“天山有常年不断流的瀑布,长白山也有个瀑布十分闻名,只是此时已经断流了。我便是在那处撞破了说不得的好事。”
“火蟾名字中有个‘火’字,又可治疗寒毒,为何偏偏要生活在雪山傍水之地?”张无惮问道。
令狐冲沉吟半晌:“那日我看的火蟾,只有半个成人手掌大小,通体火红,肚皮处红得更是发亮。只可惜我还没仔细看清楚它的模样,就见它蹿到雪地底下去了。”
张无惮笑道:“怕是它体内灼热,才需要依靠雪水降温,也喜爱在阴寒之处藏身。”
两人且说且行,转过一个山坳,却看到小道上鲜血遍地,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尸体,让不知道什么野兽给咬得七零八落了,一只猞猁正在趴伏吃食,也让他们给惊走了。
令狐冲上前一看,依稀还能分辨得他们身着普通棉衣,见路边还扔着几个竹篓,里面的东西也大多让人给搜罗走了,剩下些不值钱的小个山参、灵芝等物。
他勃然大怒,当下将佩剑拔了出来:“是谁这等歹毒,竟连这些普通的采参客都不放过?”
张无惮蹲下身来细细检查,看这些人皆是被利器捅入心窝丧命的,便道:“看来倒像是武林人士所为,尸体虽未腐烂,只是在这等天气下,倒不好说是几时遇害的。”
令狐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明教五散人说不得,但旋即摇头道:“不对,那人是空着手不带兵刃的,何况他连我这个五岳弟子都没杀,合该不会对这些人动手。”
从伤口形状来分,起码有四把不同的兵刃,张无惮道:“从他们倒地和伤口的方向看,这些采参客是从山上下来,正遇上了上山的一帮匪人。”
武林人士厮杀乃是常事,但等闲不会对平民百姓出手,便是大多邪教,也不屑于欺负百姓。令狐冲皱眉道:“我前几日来,可是没发现还有人迹。”
两人当下便不再交谈,免得被人听了去,只闷头赶路,行了半日,翻过三个山头,张无惮停住脚步,向旁边看了一眼:有人。
令狐冲还没听到什么,但素来知道他内力深厚,便也收住脚。这时节还飘着大雪,脚印很快便被覆盖了,否则也不用这么抓瞎。
张无惮侧耳细听,比了一个“六”的手势,表示有六个人在,再前行一小段,总算能看到雪地上依稀脚印了。
他指指前方,仍然比“六”,再一指地上,把十个指头都摊开,先手心朝上,再翻成手背朝上。
令狐冲会意,前方只有六个人不假,但从脚印推断,这一行人有十人以上。
两人暗自凝神戒备,越行越见脚印清晰起来,令狐冲本来数着有十六人,但很快目露惊骇之色,指着一道浅的几乎不可辨认的脚印跟张无惮歪歪头。
这脚印刚刚才出现,先前的都被雪盖得一丝不漏了,显是轻功最为出色的一个,八成是这群人的头领。
原以为不过是山间恶匪,但有这等功力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他们杀采参客,怕多是为了灭口,并非贪图货物。
张无惮眉头一皱,在令狐冲手心里写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不赞成再深入了,这趟浑水不好淌。令狐冲默然半晌,再看看地下的脚印,深知便是自己师父岳不群来此,怕也难有此等轻功,便点点头。
前面便是这伙人围出的一片区域,还特意留了六个人把守,以防有人打扰。两人轻手轻脚退开一段距离,令狐冲才轻声道:“他们也是为了火蟾而来?”被圈出的区域距离瀑布很近了。
张无惮摇头道:“火蟾易受惊而逃,需得小心引诱,若是为了火蟾,只那头领一人来便足够了,何必还带十多个手下来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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