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又退后一步:“臣怕污了皇上的眼。”
正德皇帝沉默片刻,将江彬按到床榻上便扒了衣服瞧。江彬背上的伤不深,却甚为狰狞,正德皇帝心下不忍,替江彬披上外衣道:“要什么赏赐?”
江彬立刻跪道:“臣不敢。”
正德皇帝扶了他道:“钱宁有的,都给你如何?”
江彬对上正德皇帝鹰隼般的眼,心中一跳,忙低头道“不敢”。想了想又掩饰道,只求回宣府几日。
正德皇帝自是应允。
门在身后合上后,江彬脚步虚浮地低头走了好一段。
张忠让吴杰、张锐配合着他演的这出戏并不高明,正德皇帝显然看出了端倪,却还是顺了他们的心,贬钱宁去诏狱。这之中,有太多江彬想不明白的地方。
翌日,号称是张忠一党的吴杰,被睚眦必报的正德皇帝指派去南昌府替宁王治疗嗽喘。
宁王朱宸濠,其高祖宁献王朱权为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七子。传言他孤僻残忍,于府邸蓄养死士,强夺田产,劫掠商贾,是个霸道蛮横的藩王。正德皇帝将吴杰扔给宁王治病,在旁人看来无异于判了极刑。
那日,宁王朱宸濠归来,便见了吴杰抱着自己五岁半的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朱宸濠眉头一皱,朱孟宇小脸上的笑立刻枯萎下来,心惊胆战地叫了声“父王”。吴杰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回来了?”
朱宸濠不搭理,径自走进书房。还不懂掩藏情绪的朱孟宇苦闷地耷拉着脑袋。
吴杰摸了把那嫩得能挤出水的小脸道:“你爹就这性子。走,捉雀儿去!”
朱孟宇毕竟是孩子心性,此言一出便又眉开眼笑。
书房内,朱宸濠沉着脸看窗外二人远去,本就冷若冰霜的模样,此时更令人觉得不寒而栗。他天生患有嗽喘,初秋更是发作时节,正德皇帝让吴杰过来,名义上为防患于未然,实则无异于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王爷,不如属下宰了这个祸患?”自幼跟随朱宸濠的侍卫张锦愤然道。
“还不到时候。”朱宸濠转过身,挡住了半边光亮,“之前让你查的……”
“那江彬是宣府前卫人,幼失双亲,由叔父江梓卿抚养成人,武试后得了个蔚州卫指挥佥事,因镇压乱军有功,贿赂钱宁得见那狗皇帝,升为左都督。”
朱宸濠笼在袖下的五指收紧又松开,踱步到张锦跟前道:“查一查他那叔父。”
“是!”
“张冲那边筹备得如何?”
护卫指挥使张冲是张锦兄长,不同于张锦自幼便跟着宁王,他算是半路出家,因了张锦引荐方被调任至宁王府。
“已寻着那识得广西土官狼兵的结拜兄弟!”
朱宸濠点头,让张锦出去,随后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这片世世代代都属于他,也囚禁着他的封地。
那一日,直到天色擦黑,吴杰和朱孟宇才又出现在朱宸濠跟前。虽出不了宁王府,但宁王府的院子也足够两人玩的。朱孟宇的小脸上几道猫胡子似的痕迹,指甲里也都是泥。坐在桌边看书的朱宸濠瞥了他一眼:“弄干净。”
吴杰看看桌上几道没动过的冷菜,知道朱宸濠在等他们,抱着朱孟宇净手后便也一同坐了。仆从过来摆碗筷,却偏偏少了吴杰的那一副。吴杰抬头看了朱宸濠一眼,朱宸濠自顾自地夹菜。朱孟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兜了个来回,随后将自己的碗筷推给吴杰道:“吴太医先吃。”
吴杰笑了,将之前还喊肚子饿的小孟宇抱到腿上,夹了一筷子刚端上来的鱼递到他嘴边:“你先,我不饿。”
朱孟宇眨眨眼,乖乖张了嘴,一口将鱼肉含了进去。吴杰动作轻柔地替他擦嘴,却听“啪”的一声,一双筷子被拍到桌上,朱宸濠拂袖而去。
吴杰忙给朱孟宇使眼色,朱孟宇心领神会地从吴杰腿上跳下来,追着他爹到了书房。朱宸濠知道朱孟宇跟过来,但也知是吴杰授意,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朱孟宇站在背着手的朱宸濠身后,小小的一只,恨不能被那拉长的影子给遮掩了。
还是朱宸濠沉不住气,先开口道:“‘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
朱孟宇一愣,没想到朱宸濠会考他背书,硬着头皮接道:“不战而……而……”
“而什么?”朱宸濠回过身,逼视着那张满是惶恐的小脸。
朱孟宇将头埋得低低的,吴杰来的这半个月里,他几乎荒废了学业,整日跟着吴杰在王府里玩乐,明知父王会不高兴,却仍抵不住诱惑……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朱宸濠知道他答不出,自顾自接上,随后上前一步拽住朱孟宇胳膊怒道:“如今,他想不费一兵一卒便毁我十年经营……你倒还乐在其中?!”
朱孟宇被朱宸濠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倒退一步,脚一软跪下道:“请父王责罚……”
“责罚?”朱宸濠冰冷的视线扫过朱孟宇憋红的小脸,“你错在何处?”
朱孟宇说不出,盯着自己靴子。
朱宸濠冷笑一声,加重手上的力道:“你可还记得你祖父的遗训?”
朱孟宇一想到那些个他无法理解的宏图远志便觉得心慌:“在这里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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