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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作者:鹿之闲

文案:

《孽海》卷二

君心惜离别,贮之蓬莱洲。无奈眉不展,怒起效周幽。

圣宠夺今古,何羡雪衣冢?若使杨妃在,犹思赋《楼东》。

【10.28已重新分段,便于阅读】

琐事缠身,迟到了。努力更新,晚九点。

第三卷待续。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馥,赵旌,赵漭 ┃ 配角:赵洌,林晚泊,安梅照 ┃ 其它:仿章回,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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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回 珍自珍上下夜剖心 情不情古今月迷人 上

上卷说到沈馥幼失怙恃,身世罔知,幸得烟雨楼收容教养,方有一地安身。楼主华彤将他看作掌上珠儿、心肝肉儿,千般的怜爱疼惜,万般的纵容回护,教他过着要一奉百,娇生惯养的日子。这沈馥在蜜糖之中长大,只道金玉绮罗本属凡物,欢乐闲适自乃寻常,岂知富贵繁华本非常享,娇宠溺爱更非易得,而这瓮中釜底又岂是久安之场!便教一道圣旨打得个亲朋离散,客走他乡。所幸这寂寞羁途却寻见一个心心相印之人,不可谓无福,然转眼竟又做了帝王娈宠,便好似无瑕白玉遭泥陷,落得个风尘肮脏违心愿。然概此种种,皆属因缘前定,如之奈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原说沈馥是护国圣童,如今皇帝硬要充实掖庭,于情于理,皆是不合。后宫之中也早有人疑心,但圣心独断,若是逆鳞,轻则打入冷宫,重则人头不保,究竟不敢声张太过。后宫不宁,必致前朝非议,旁敲侧击,具之规箴。是以皇帝便命那形容相似的青蕖替作沈馥,又赐了悟元教主的尊号,在那深山里做出参禅模样来,以堵天下悠悠之口。沈馥则改头换面,更名玉奴,封了三品侍卿,只等殿室修缮之后,接入宫去。

展眼冬尽春来,乍暖还寒,沈馥不免又病了几回。也兴许因着受孕的缘故,畏寒体虚的旧疾倒在调养之下有了起色,并不比往日总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是诗书上疏懒不说,就连鹤望也不大碰,连那向来爱玩爱闹的性子也凭空飞走了,什么说吉祥话的鹦哥儿、能鸣善斗的蛐蛐儿、到了时辰便出声儿的外国钟,便是那原先爱不释手的万啃塔也被弃之一边。日日除了吃饭,便是服药,大多时候尽在屋子里歪着,不是拿银签子拨弄些蜜饯果子玩,便是冲着窗外的竹影发上半天的呆,仿佛等着什么人翻窗而入。至于那开春时,子薛、子袁二人扎的秋千也成了院里的摆设,于那柳絮缓飞之中,莺声燕语之时,显得尤为寂寞。

皇帝得了空便上山小住几日,绝不以威势迫人,更打叠出百般温柔样儿来,纡尊降贵,做小伏低,只为着沈馥解颐一笑。沈馥心里虽恨,到底为着众人安危,偶尔也肯与他说上几句,笑闹两声。这日皇帝来时,沈馥犹在睡梦。菀菊悄声行礼,卷帘引入,皇帝却摆摆手,道:“昨夜又口渴么?”菀菊复延他到堂中,回道:“公子比年前睡得沉了,只是夜里山雨虽断,水滴竹梢,翻了几回身。”话毕,便听屋内唤人。皇帝忙斟茶,自吃一口,方送进去。

帐下沈馥拥被而坐,乌云斜披,听到脚步,便掉转头来,正是淡烟素月,寒香幽妍。皇帝一见,但觉故人重生,旧梦复温,忙快步递将上去。沈馥一怔,虚咳数声,也不看他,只揭帐接过茶吃了。皇帝心下一喜,折身关窗,又试了熏笼,笑道:“朕昨日凿冰投纶,所获颇丰,给你捎了几尾作汤吃,最是滋补。”沈馥道:“毓白好意,却之不恭。”便命做了细脍下饭。皇帝也不多话,亲自服侍沈馥着衫进膳。一个情意殷殷,一个微笑隐隐,若非二人前事,真个绸缪恩爱。一时门外传到司礼院教引司的人来了,沈馥一听,撇撇嘴,用力将牙箸一搁。

皇帝道:“这是怎的?”沈馥欲言又止,半晌憋出两字“无事”。皇帝呵呵一笑,便握住他手,要逗弄他。沈馥一挣不得,再挣犹不得,只得垂睫道:“我在山野长大,自然只识闲耍。”皇帝暗笑,一壁替他焐手,一壁道:“因着你的身子,已免却跪礼,其他的不过做给别人看,只当给我个脸面。”沈馥冷笑,遂命撤饭,请人进来。

皇帝自退了,又传菀菊问话。菀菊回道:“公子虽爱玩,却是孤洁闲散的性子,加上楼主怜宠,前年才请了人教,因着入京的缘故仅学了小半。再者宫里规矩大,公子难免觉得拘束。”皇帝道:“宫里自非等闲之地。只是他儿时竟没乳母教养么?”菀菊回道:“原是有的,只是公子三岁时便遣走了,请了奶哥哥过来伺候,便是那过世的雅蒜。”皇帝道:“怪道他把水仙都退了,竟是这个缘故。”及教引完,皇帝本欲同沈馥吃茶,却教一道圣旨催了回去。沈馥自不甚留,折身更衣。守门的人略送了送,便依例下钥。

这日夜里,平地一声响雷,震得鸟雀乱叫,豺狼惊啸,须臾已作龙挂天外,风雨飘摇的光景。沈馥本就畏雷,又屡遭大变,听得四周一片惊声,捂耳缩首,久难成眠。因想旧年清凉居避暑,华彤在傍,任他山崩水竭,天塌地坼,自也安寝;如今,畸零一身,自保无能,连累众仆,若再不忍辱,只恐祸及家门。愤懑之处,又不觉忆起与赵漭的点点滴滴,一径的凄断肝肠。

正垂泪发怔,菀菊撩帘子快步进来,道:“公子可是惊醒了?”忙取披风,又倒茶给他,一壁哄道:“不怕不怕,是那天上雷公震怒,为咱们这地下去污解秽。”语罢,便是一声霹雳,真个地裂山催,旋即暴雨如瀑,沈馥浑身一个激灵,不觉屈指拽住菀菊衣襟,问道:“那毓白、不,赵旌他……”菀菊一悚,忙捂住他嘴,喝道:“公子怎可直呼其名,他可是天下之主……”沈馥切齿震震,仰天道:“赵旌也不过是肉骨凡胎,何来万岁千秋!我既无能杀他,竟也不能诅咒于他么!”正是珠同字落,泪随心焚。菀菊见少主日日过得砧上肉,釜中豆的日子,本已暗疚自悔,如今听他这一说,顿觉五内俱崩,只得搂住少主悄悄垂泪。沈馥伏在菀菊怀中,枕戈泣血般的号啕大哭。哭了半天,方因喉噎鼻塞收了声。

菀菊见他哭了个痛快,才那手巾给他拭面,强颜道:“公子倒和兔子一般。”沈馥瘪瘪嘴,哑声道:“你也笑话我,我可不活了。”便又掉了一滴泪。菀菊忙笑道:“公子可止住了,若是再哭,我这儿怕一个盆也不够盛的。”沈馥一听,用手忙打他一下,嘟着嘴道:“菀菊哥哥,你笑话我!”菀菊见他一笑,心下却是一酸,展臂复将他搂在怀里,额头抵住额头,道:“我的好公子,须知那真金原自铜炉中炼得,苦尽方知甜的滋味。人生在世本是一个忍字,忍字心头一把刀,公子切莫因那些腌臜的事体失了心智。”沈馥含泪点头,道:“菀菊哥哥,你说的对。”又将手放在菀菊心窝上,痴痴问道:“可还疼么?”菀菊一愣,旋即笑说:“那日的玩笑话公子竟也记在心里,可知是真疼我。”

沈馥一听,又觉眼底生热,忙拉菀菊在床上坐了,哽咽道:“雅蒜去得早,幸好有你这般真心待我,如今虽不满一载,感情却是一样的。”菀菊道:“菀菊自然要尽心服侍公子,何况公子如此疼人?廉姜、青蕖他们,哪个不是?”沈馥一听,便想起红芙枉死,菀菊残废,益发自责内疚,思量片刻,心下已有了计较,便道:“此次入宫,前途难料,我已教你们几番涉险,着实有愧。不如下山寻个安生处,又或是回乡,将来在翠微谷中平安一世,我也……”话未完,菀菊扑通一声跪了,道:“不!菀菊不走!”

见他红了眼眶,沈馥哽咽道:“菀菊哥哥,我很感你的情,只是我是不祥之人,又有这样一副身子……红芙是跟着雅蒜去了的,你又……廉姜的病还未好全,青蕖更是个可怜的。赵旌那样的畜生,想来那皇宫也必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们若同去,岂有好的?”菀菊痛贯心肠,忙磕头道:“楼主要菀菊跟着公子,菀菊便是公子的。虽说公子待我极好,向来不分尊卑上下,可菀菊心里明白,若跟了主子,便要一辈子对主子好。何况正如公子所言,宫中险恶非常,前途未卜,菀菊身为公子近侍,更要身先士卒,死而后已,又怎可弃主而去!”

听了这一番话,沈馥如何不动容,泪珠儿顿时纷纷滚落,不一会儿便将前襟沾湿一片,也不知如何回应,只晓得强拽菀菊的手,奋力将他拉起来。菀菊执意不起,颤着气道:“若是公子执意如此,菀菊亦绝不侍奉二主。公子入宫之日便是菀菊命绝之时,自不落了公子纵容下人的口实。”模样好似视死如归一般,热泪亦滚滚而下。沈馥也不觉泪下,良久方道:“也罢,你便随我入宫。”哪知话音一落,两团影子冲将进来,滚在沈馥足下跪了,异口同声的道:“公子!也让我们入宫罢!”沈馥抬头一瞧,不是廉姜与青蕖又是哪两个?

原来他俩见山雨狂催,炸雷惊猛,寻思沈馥向来浅睡,遂下榻披衣前来一看。本想待沈馥睡下便走,却不想竟听到这些。见他们这般恳求,沈馥暗自拭泪。圣旨已下,便是带得走廉姜,青渠又岂是轻易下得了山的?心肠一转,正色向他二人说道:“廉姜哥哥,你我相识九载,我自然知道你的心,只是我有要事相托,你答不答应?”廉姜红着眼圈道:“公子的吩咐廉姜是一千个答应一万个答应,只是别赶廉姜回去。”青蕖噙着泪珠,忍不住膝行一步,牵了沈馥衣角道:“也求公子莫赶了青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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