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夕争走进梁王府稍稍停顿了一下,门便开了,依旧是相熟的一些宫人,连声笑道:“驸马爷来了,快请进。”原夕争冲他们微微点头,然后便朝着楚因的书房而去。
楚因的书房比过去戒备森严了不少,说得上是层层把关,但是原夕争从来都是径直而入,这些卫士们恭谨的仿佛原夕争就是梁王府真正的主子这般。凭心而论原夕争觉得即使是渝苑那些卫士恐怕也未必会对他如此恭敬,因为在他们的心目当中瑞安是无人能取代的。所以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呢,原夕争跨过了那书房的门坎心里轻轻地划过这个疑问。
楚因正在泡茶,看见原夕争进来微微一笑,示意眼前的人坐到他的对面来。
比之二年多之前,现在楚因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当年那种忐忑,局促,由内而外的流露出一种神闲气定。原夕争明白这种神闲气定的背后是一种上位者的信心,现在的楚因已经不是别人所能掌控的了,相反他现在的实力能逐渐地,越来越多的掌控目前的时局。
上位者信心的背后总是隐藏着霸气,楚因能感觉到原夕争隐隐的抗拒o最初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是他最接近原夕争的时候,可楚因一直在提醒着与原夕争保持距离,因为他不能输在一桩关紧要的绋闻上面。然而等到他很接近胜局的时候,楚因却发现原夕争已经离得自己远了,那个可以接近原夕争的机会也不复存在了。
“你生气了。”楚因递了一杯茶给原夕争。
原夕争微笑着接过茶,道:“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是王爷派去的人。”
这句不是原夕争的心里话,楚因知道,但是他没有接着纠缠这个已成定局的问题,而是接着淡淡地道:“我在老六那里的探子给了我一则消息,听说他们那里动作频频。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所以你身边不能没有人跟着。”
原夕争没有反驳,只淡淡地道:“怎么德王有了更好的对策么?”
楚因摇了摇头,微笑道:“他们有可能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会对他先下手。”
原夕争一愣,现在的楚因绝大部分的时候是与东方景渊商量对策,以东方景渊对楚骂的了解,他一直认为他们会率先对付楚暠,可万万没有想到楚因选择了楚昪。
“知道为什么?”楚因抬眼看着原夕争,然后缓缓地道:“我答应过你的,只要我有了实力,便会替你报原村满门的血海深仇。子卿,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搁着的,不是帝位,而是你的血仇。”他的眼睛对视原夕争的眸子,那双眸子如同鹰眼,透着犀利,泛着一点血腥味,但却又不乏谨慎,探究,仿佛仅仅这么一眼,他便能看透原夕争内心深处所想的东西。
第二十八章
原夕争不由自主地身躯稍稍往后,可是并没有离开桌面多远,手腕忽然被楚因扣住了,原夕争吃了一惊,只听楚因笑道:“要同德王开仗,我都还未吓软,你怎的倒像是要吓瘫掉了。”
“不,子卿只是……心里感激王爷。”原夕争收拾了心神,手腕依旧还被楚因扣在手里,不禁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楚因随即松开了手,笑道:“本王不拉你一把,就怕你会摔下椅子去,你是本王的一大谋臣,要是还未与敌人开战,便吓得掉落椅下,你让本王的颜面何存啊。”他谈笑风生,刚才的举措似乎都是寻常的举动,可空气中分明还有着那一丝的暧昧。
这是原夕争长期以来的感觉,楚因似乎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欲望,可是真要细看,又是那么的自然。
原夕争低了一下头,道:“王爷有没有想好如何下手?”
楚因微笑道:“我正想听听子卿的高见。”
原夕争抬手举起茶杯,浅浅品着,茶味在舌问微微苦涩,而后清香宜人,令人不由自主想起乡间的春日。原村人不管能不能取得功名,家家户户都推崇读书人,这么一个春日里的早晨,原村的书斋里必定是朗朗读书声。
书斋外面是何叔在卖力地扫地,扫把刷刷地划过地面,刮起的尘土,惹来井边敲打衣服姨娘们的不满。她们大声骂何叔“搞什么吊东东啊”(注22),书斋里的童声恰巧念到千字文的“容止若思,言辞安定。笃初诚美,慎终宜令。(注23)”;原夕争不过刚起床,对着太阳闲闲地打了个哈欠,回过头却是原母皱眉道:“还不念书……先吃早饭,吃完了再念。”;原炟正悠闲地往银堂踱去,边走边对身边的原缘道:“清明节前还是让分银堂给各家各户再多分二两银子下去,也好让他们把祭奠祖先这件事办得妥帖一点。”;这个时候原村多数的女人已经做好了早饭,多数的男人已经准备出门务农又或者行荫,不够学堂的孩子们正翘着聢在门口玩游戏。暖暖的阳光洒在原村里,泛着淡淡的金色,令人以为会这么一天,又一天,再一天……然而某一天所有的都化成了灰烬。
原夕争抬起了眼帘,道:“王爷不如把手中的兵权上交给圣上,既然南北无战事,自然军权应该交回君王。”
楚因略略思索了一下,便笑了,原夕争这一计打得是楚昪的七寸。楚昪最大可以依赖的资本正是军权,他手中有着南朝最为精锐的部队。楚因这一仗原本就借了楚昪的十万人军,可是他不将十万人军还给楚昪,而是将军权还给了昌帝。楚昪若是不能像楚因那样将军权交出,昌帝会更加怀疑他有私心,甚至会怀疑他是否有谋逆之心,这就逼得楚昪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失去军权,或者是彻底失去君心。
军权是一柄双刃剑,任何抚摸过这柄剑的人都不能不留下伤痕,倘若有人不小心,这些伤痕甚至可以的致命的。但是原夕争知道无论楚昪如何小心,楚因都会给楚昪以最致命的伤痕,因为持有军权可以犯下的罪都是滔天大罪。原夕争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轻弯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楚因端着茶杯,却久久地看着原夕争离去的身影。
隔天原夕争上朝之时,楚因便当堂提出了归还军权于君王,令得满堂震惊,但随着几位重臣的力拥,原夕争意识到楚因的实力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不过短短一夜,除了陈昂文以外,其它二公加上九卿居然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示支持楚因的提议。原夕争知道这里面不都是楚因的人,他们当中还有很多是昌帝的人马,可见昌帝已经完全改了他想要让皇室子弟们相互制约的念头,而是急于扑灭这场萧墙之祸。
楚昪这几年其实一直未有真正培养起自己的朝堂势力,之前是他不需要,因为他要体现君王的意志,之后是因为楚暠的多方阻扰。而此刻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扑面而来,当楚昪真正意识到了朝堂政治威力的时候,已经晚了。
楚暠尽管也震惊于朝堂上楚因的一呼百应,但是楚昪之前的异军突起让习惯了楚昪是自己附庸的楚暠来说,不亚于是一种背叛,而陈昂文当然能意识到此刻他们与楚昪极需要联盟起来对抗楚因,可是过于考虑得失无疑是这位政治老手的致命伤。只那么短短几瞬的犹疑,已经足够昌帝顺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的首肯与嘉许令陈昂文再后悔已然晚矣。
陈昂文跨出了朝堂的金坎门,看看脚底下层层的云石玉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权力的获得是需要如同登梯一般,一步接着一步辛苦才能登上顶峰,可是它一旦失去便如同坠入万丈深渊,眨眼间便粉身碎骨。陈昂文知道此刻没有了军权的楚昪已经不够资格与楚因楚暠三足鼎立,楚昪唯一的机会便是趁着还没有将军权交出之时,立时便反了南朝,逼宫自立为帝。
陈昂文皱了皱眉,楚昪倘若要是真走到了这一步,他倒不介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楚因比楚昪更令他觉得遍体生寒。
上交虎符,安插人马,梁王府的人忙得不亦乐乎,楚昪的动静比之他们反而要远远小得多。梁王府的人似乎都没想到楚昪能这么顺从地交出军权,虽然一时之间不能拿这位德王怎么样,但是人们都知道楚昪现在是拔了牙的老虎,中看不中用了。
很多人都在等梁王的决断,毕竟德王现在不过是一时之失。也许隔了一段时间等昌帝气消了,便会自然而然地又想起楚昪的好处,楚昪毕竟是他多年栽培,心目中的太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没有比东方景渊与汤刺虎这些经历过很多生死大险的人心里更清楚了,他们需要的是楚昪彻彻底底地失败。
可楚因似乎跟他们一样,也在等待。
清明时节的雨如同丝线一般,下得没完没了,总算一日午后出了太阳,绿竹便陪同着原夕争返回了原村祭奠。当年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一片废墟,现在虽然有人收拾过,但依然是残壁断垣。如果不是间或有乌鸦的呱噪声,死一般寂静的废墟真令人不寒而栗,生似这里已经不属于人间。
绿竹颇有一些害怕地提着装着祭品的篮子站在原夕争的身后。
原夕争则静静地站在那里,闭着眼睛,眼前仿佛有很多人影在晃动,有很多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是从来严厉却实在溺爱孩子的原母,她的手里永远绞着一件似乎永远也无法绞完的女装;他们是市侩啰嗦却又总是尽心尽力袒护自己族人的老族长原坦,他们是原夕争那些庸碌讨厌但也温暖的亲人。
原夕争睁开双眼,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的酒洒入那片浸满了原氏族人鲜血,朗声道:“我原夕争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不知是不是原夕争的声音过大,天空中突然响起一片乌鸦的叫唤声。
他微微冷笑,道:“想不到我原村今日还有客人来访,不如阁下出来见个面吧。”话音一落,原夕争手一挥抽出供品里的筷子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从黑暗处也显出了一道黑影。
那人蒙面黑发黑裙,竟然是一个女子。
女子见行踪被人识破,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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