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语口气里,软绵绵全是撒娇的姿态。蒋呈衍心里一软,“对不起冰辞,我没护好你。你若有怨气,都冲着我撒吧。”脑子里却是蒋呈帛那句话来回游荡:“不过我提醒你,外头那些戏子你随便玩,可别不知轻重对慕氏的人出手。万一慕氏发起疯来,那蒋家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就全白费了。”
便从心底里烦闷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心脏处激越跳动着,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情绪。蒋呈衍自诩冷静持重,亦有手段智谋,明知道慕冰辞是不能碰的人,却不明白此时对着慕冰辞,为什么只想把他这么紧紧抱着。
慕冰辞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突然眼泪盈眶,带着浓浓鼻音,道:“叶锦死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出手不留余地,也不会遭人寻仇。叶锦是我害死的。”说着说着又控制不住大哭,额头抵着蒋呈衍胸膛,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蒋呈衍,我该为她做些什么呢?”
蒋呈衍慢慢地用手拍着他后心,低声抚慰道:“冰辞,这不怪你。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或许她那天就被阎世勋弄死了。你能做的,是好好活着。把她的梦想和回忆装在脑子里,把她想要的样子,活下去,活出来。”
慕冰辞一听这话,更是哭得不能自已。蒋呈衍也不再说话,就那样保持着动作,慢慢地等慕冰辞平静下来。
“蒋呈衍,匹夫之勇,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慕冰辞两个眼睛红肿难看,模模糊糊看着蒋呈衍。
蒋呈衍轻轻笑了一下,拿了床柜上手帕,给他擦着眼睛鼻子道:“凡事若能用脑子解决,自然不需用匹夫之勇。但男儿血性,又有谁能没有点逞勇好斗的气性呢?况且这勇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危情救急,终归是有用的。我却是——非常喜欢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伸手拿了那碗粥来,亲自喂给慕冰辞。“饿坏了吧?”
慕冰辞也不抗拒,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鼻音浓重地说:“蒋呈衍,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蒋呈衍笑道:“有什么不一样?是你乱想了吧?”
慕冰辞摇摇头:“不是。当时我感觉到你抱着我,我忽然之间,觉得你很神气,见到你好安心。”
慕冰辞率性坦言,这话语于蒋呈衍这样周旋于算计心机间的人而言,方显弥足珍贵。他沉默地收了碗,把慕冰辞塞进被子里,转身出门。
听到慕冰辞在身后哑着嗓子低声道:“蒋呈衍,你能陪陪我吗?”脚步顿了一顿,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慕冰辞低下头,有些自嘲地叹了口气。蒋呈衍是他的什么呢?就仗着自己受了点伤,撒娇卖痴地要他陪?如今连慕沁雪都不会再那样宠着他了,又能指望别的人什么呢。
垂头丧气地把被子蒙住头。慕冰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难受得不知所以。正一个人犯闷,被子忽然掀开了,听得蒋呈衍在头顶处说:“这是准备把自己闷死吗?”
原本低陷在泥淖里的心忽然一跳,慕冰辞莫名欣喜地睁眼,看到蒋呈衍换了睡衣。蒋呈衍掀开被子挨着他躺下来,自然地把手臂轻轻圈住了他,道:“晚上我同你睡。你要是身上难受,马上叫我。”
慕冰辞一时之间忽然欣喜得不行,一种被人珍而重之的感觉油然而起,心脏处便猛烈地跳动起来。他有些紧张地把头转过去,感受到后背严丝合缝贴着蒋呈衍胸膛,整个人都暖热愉快得很。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闷闷地说了声“晚安”,把眼睛闭起来,两只光溜溜的脚,自然而然地伸到蒋呈衍两脚中间去。这么一动,屁股那里挨着蒋呈衍前端,悉悉索索地扭了几下。
就听得蒋呈衍忍耐地吸了口气,一只手掌十分有力地按在了慕冰辞腰上。“小东西,你成心的是吧?”
第17章 Chapter 17
蒋呈衍跟慕冰辞隔着薄薄的丝绸衣料紧紧贴着,胯部被慕冰辞那浑圆诱人的屁股蹭了几回,再是冷清寡欲的圣人,也禁不住被撩得情热了。蒋呈衍心里苦笑,这小东西倒是会给他出难题。若这会儿真把他翻过来干个底朝天——蒋呈衍拿手紧紧地抓着慕冰辞线条紧实的腰肢,把那销魂情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是怕把慕冰辞吓坏了。
罢了。忍苦欲只当是修行。以他的道行,就是凤时来那样擅长风月的,也未必次次撩得动他。反而是慕冰辞这样不经人事的,这懵懵懂懂的动作间,轻易就把他一身野火烧起来了。蒋呈衍只好无奈一叹。苦,是真苦。
慕冰辞闭着眼睛,却因为身上各种难受,倒没什么睡意。听到蒋呈衍叹气,半回头来问:“你怎么了?”
身体轻微一动,那屁股又来回蹭动,这简直,就是故意刁难了。蒋呈衍一把按住他臀部,低声道:“你别乱动。”
“我都没动。”慕冰辞听他没睡,索性把身体翻过来,跟他面对面看着,想要跟蒋呈衍聊聊天。他看蒋呈衍的脸离他很近,连两人的呼吸,都迂回交替暖湿相融,这种感觉非常奇妙。慕冰辞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如朗月清晖,湿漉漉地与蒋呈衍对望,“蒋呈衍,你也睡不着吗?”
蒋呈衍笑笑:“嗯。我担心你。还很难受吗?”
慕冰辞道:“有一点。”只不过是心里比身体更难受,一闭上眼睛,阎家地窖里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幕,就如在他脸上施着古代加官贴的刑罚,让他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要一想到叶锦,眼眶就酸疼涩重,心痛如万蚁蚕食。痛得他四肢冰冷。只好慰藉似的把身体,一点点地畏缩靠近身后那暖热的胸膛,就好像那样能借得一丝呼吸的勇气。
慕冰辞把一只手握住蒋呈衍的手掌,用力地拿手指握了握,低低地说:“蒋呈衍,谢谢你陪我。”
蒋呈衍拿手指轻轻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笑道:“傻子,好好地说这些做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所谓同床共枕是怎样一种滋味。今天就权当把这初次体验,送给你了。”
慕冰辞神情恍恍惚惚的,原本觉得此时亲密十分温暖,叫他心里舒服多了。蒋呈衍说了这话,却忽然想起自己那几天做的那场梦来,一下子窘迫起来。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同床共枕,又不是夫妻,你——胡说什么?”
揣了这样的心思,再看蒋呈衍,便觉得他那雌雄莫辨的脸不能直视,无端端让人的心乱跳乱撞,几乎就要从胸膛那里破出来了。他掩饰般地又把身子转回去,依旧背对着蒋呈衍,再不敢看他。嘴上偏还要犟两句,壮一壮自己的气势。
“你也不要拿这话来欺压我。我就不信,你跟那个凤老板,从来没有一张床睡过。”
自己非要提凤时来,真说出来,又有点牙酸。虽说那天蒋呈衍跟他说开了,但想着蒋呈衍跟凤时来亲密无间做着那夫妻般的快乐事,慕冰辞只觉得心里头,仍然有种摆不脱说不出的别扭。
蒋呈衍本来也是同他话头上逗趣,只是想分散些他注意力罢了。哪知又扯出凤时来这一桩,倒叫他眉头拧了一拧。也是怪他自己,那天怎么就神使鬼差地,就在那上妆间里跟凤时来胡天胡地,还好巧不巧让慕冰辞撞了个正着。虽说常日里,总是凤时来主动找他多一些,他也不过图一时需要,又不想找些乱七八糟的人,才安稳地跟凤时来保持着长久的关系。诚然,慕冰辞是不知道的,他与凤时来,也就是钱货两讫的交易。
蒋呈衍一条手臂环住慕冰辞的腰,把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压了压,撑起上半身,在他耳边湿湿热热地道:“我跟凤时来,倒是真没一张床睡过。”
慕冰辞一听这话,心跳得更猛了,几乎要把脸埋到枕头里去。“你跟我解释做什么。你跟谁睡一张床,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呈衍睁眼只看得一个毛茸茸的后脑袋,伸手去摸着,想象慕冰辞羞臊窘迫的样子,跟在徽州初见,那趾高气扬的神气腔调全不同。这小公子再骄矜跋扈,原也不过是个顽劣孩童,毕竟十分可人。蒋呈衍心里,是真喜欢极了。
他把手臂在慕冰辞腰上收拢,轻笑道:“我跟别人睡不睡一张床,自然尚不必同你交待。只是眼下,你却是摆不脱这关系。谁叫我现在睡的这个人,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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