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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毫不犹豫地跟着韩文清走，当面清醒理智地对韩文清说他会认真考虑再对韩文清的表白答复。韩文清嗤笑，然后回头收拾衣服理都不理人。叶修摸了摸鼻子，从韩文清的房间走了出来。

叶修在俱乐部中闲得逛来逛去。这个季节七点多的H市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天阳光的余温尚未完全褪去，和夜晚的清冷交缠在一起，就像调酒师手里冰火两重天的鸡尾酒。叶修捻着一朵玉兰花，白皙的手指跟玉兰花的白色花瓣儿有得一拼。他掰开玉兰花的花瓣，露出柔软的黄色花蕊。

路旁不甚明亮的灯光打在叶修的身后，他认真地观察着手中的这朵玉兰花，就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叶修的双手就像一个放大美好的镜子，任何东西被这双手温柔的对待，好像都会染上坚持的，不放弃的荣光。

张佳乐背着他那百花缭乱的单肩包，一边甩着包一边从宿舍楼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路灯下的叶修。他毫不犹豫地就从包里面拿出一包纸巾砸向叶修。

叶修被砸了个正着，张佳乐立即安静地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一个美男子。叶修嗤笑，从地上捡起那包纸巾砸张佳乐。

张佳乐佯怒，

「你砸我干嘛！」

叶修冷哼，

「别说刚刚不是你砸我！都叫你不要把扔手雷的姿势带到三次元来还不信！」

张佳乐撇嘴，看了叶修两眼，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你接受队长了？」

叶修跑到树底下的长椅坐了下来，啧了一声，说道，

「张佳乐你是狗仔吗？」

张佳乐也跟着追过去，一屁股坐在叶修身边，

「屁话，昨晚你们踢门的声音是个活人都被吵醒了。」

叶修没回答张佳乐的话。他把头靠在长椅上，面对着黑色的天幕，高远、辽阔，萧索、清冷。叶修很安静，搞得张佳乐也一时间无话可说。张佳乐只好学着叶修的姿势，整个人也倚在椅子上，跟叶修看着同一片天空。

从苦楝子树掉下一个晚成的果实，砸在两个人之间。叶修突然就伸出手指着东南方向，「张佳乐，我的家在B市。」

张佳乐敏锐地感觉到叶修好像想说些什么，他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背包，叶修啧了一声，拍开张佳乐的手，免得他伤到自己。然后叶修说，「十一赛季的霸图很强，张佳乐你专心点，就能得到第二个冠军了。」

「哎张佳乐我是在拒绝你，你暗恋我我也不同意。可能你不记得了，在苏黎世喝酒的那天晚上你亲了我，从那天开始我就想对你说这样的话。我们不适合，干净利落点说明白。天地很大，我要回家。而你的职业生涯正在重新开始。」

叶修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他很平静，情绪安宁温柔，有些微哑的声音散在风里。张佳乐嗤笑，他想的是终于等到今天了，从那个晚上开始张佳乐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他反反复复地想了很多遍要该如何应对。

可是到了这一秒，原本已经被无数次失败磨去了意气风发的张佳乐突然间迸发出了第二赛季鼎盛时期，一手主导了繁花血景的百花缭乱，其操作者的少年轻狂。

他将自己的包扔在叶修怀里，一个转身站在叶修的前面。两个人的视线接近。

张佳乐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说我记得那个晚上呢？如果说那个晚上我是清醒的呢？」

张佳乐的眼神炙热，他伸出自己的手扣住自己的腺体，然后将自己沾满信息素的手指掐在叶修的耳后。两个人契合的信息素立即引起了共振。牛奶味与百花味交缠在一起。张佳乐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我们的个性是不太适合。我没有你稳重，想事情的层次也跟你不太一样。你要回家了，而我不可能退役那么快。」

「老叶你读书少我可以给你科普。信息素可以随着主人的情感变化而变化。如果你被标记了，那么你与其他Alpha信息素的契合度也会随之降低到平均水准。我们的信息素是天生就契合的，如果你现在是因为主观因素拒绝我，契合度就会发生改变。」

「可是我们的信息素还是可以发生共鸣的，你是基于我们不适合的角度来拒绝我的，而不是不喜欢我。」

「只要我们的信息素还是可以共鸣的，我就会坚持喜欢下去。」

叶修无奈地笑了笑，拿张佳乐的背包扔他。张佳乐笑着接过，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转过身爬到长椅上，踩在上面摆出一个积极向上的姿势。

「我总跟老林讲，讲我们第二赛季的都是捡来的。」

「第二赛季的张益玮在当打之年被周泽楷顶替，之后辗转其他战队，无奈退役成为领队。第二赛季的林敬言在职业末年被战队舍弃，抛弃一切来到霸图，最后也没有得到冠军。第二赛季的孙哲平职业生涯早夭，一切都终止在伤退的那一天。」

「还有第二赛季的张佳乐，四进总决赛四获亚军。第三赛季鼎盛时期被斗神打压，而后失去搭档两度被微草压制。他终究心灰意冷退役，后再度背负骂名复出霸图，最后折戟于轮回。」

「荣耀的挫折太多，张佳乐学会了坚持。不坚持，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张佳乐脖子上挂着一个包，站在椅子上摆出一个蠢毙了的姿势。双手放在唇边做成扩音器的姿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喊，「要坚持！张佳乐要坚持！」

声音太大，惊起了苦楝树上栖息的飞鸟。鸟儿惊慌地飞起，就像被放飞的和平鸽。翅膀拍击出的风声就像振奋人心的鼓点。原本是一个很励志的画面，可是张佳乐这个倒霉催的，肩上居然被砸了一点鸟屎，他嗷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翻出自己的纸巾手忙脚乱地擦。

叶修最终还是破功笑了出来，挪着要离张佳乐远一点，不然总有点丢脸的感觉。张佳乐嗷嗷地扑上来箍着叶修的脖子，笑得很开心。

第二赛季的张佳乐跟叶修一直都是隔着屏幕的最佳损友。他们私底下见面实际上有时候没多少话说，典型的网友情谊的表现。除却有关荣耀的谈话外，这还是张佳乐与叶修最深刻的一次对话。

张佳乐要坚持，叶修的拒绝是不熄灭的台灯。

两个人都在用自己最倔强的部分对抗，等着对方的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