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出房间的时候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蔫儿了吧唧地挂在银叶的胳膊上。小鬼看他俩空手回来,一个没忍住眼圈儿就红了,自己偷偷地在窗户旁边抹眼泪。
这下好了,三百两银子换了疯婆娘的自由身,一整天在殷家担惊受怕,到手的银子还没多模两下,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阿萝摆脱了琳琅的身份,却没了真阿萝的那一股疯劲儿,她低眉顺眼地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薄纸,在手里展平了,放在桌子上。
银叶瞟了一眼,是那张市价五十两银子的卖身契。
小鬼还在静悄悄地抹泪,银叶也不说话,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下来,到了该掌灯的时间,阿萝小心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开口问道:“今天晚上,咱们三个,怎么睡呀?”
说不心疼是假的,不过想到明天还能再去捞一笔,银叶也就不想再和她置气了,他从床上扯了两床被子,团成一团丢在小鬼的身上,叹到:“我们爷俩在地上睡。”
小鬼擦着眼泪一愣:哪里听起来——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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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没亮,睡在地上的爷俩早早地就醒了,殷府的人没法光明正大地到怡红院门口来接人,所以二人摸黑起来,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裳,拽着睡眼惺忪的阿萝一起,回到了城郊的茅草屋子里。
阿萝看到在绿树掩映下,阳光沐浴下,微风吹拂下,那破旧的茅草棚子,竟然觉得比任何一处院落,都更有家的味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城郊的新鲜空气,突然觉得银子花的一点也不冤枉——真是千金难买自由身啊!
不过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在自家的草席子上面躺一会儿,外面就传来马蹄声。
小鬼沮丧地软倒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不情愿地哀号了一声。
阿萝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这这个茅草棚子的女主人,她抢先撩起粗布帘子,推开门探头问:“谁啊?”
银叶收拾好了,从床上拉起小鬼,从门里面走出来。
今日来的只有一个人,是前一日见过的,赶车的那个少年。他一身黑衣,攥着拳头站在原地,低着头,抿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银叶拎着药箱走过阿萝身边的时候,阿萝把“麻籽儿”塞到银叶的手中,轻声说:“你小心一点,他不对劲。”
银叶看了阿萝一眼,心中疑惑,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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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叶一直琢磨着阿萝的话,这个少年,他倒是有几分注意。昨天带路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僵硬不自然的样子,后来还站在大少爷的门口不肯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来,还真有什么问题。
银叶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小鬼以为是到了地方,抱着药箱,当先跳了下去。银叶正预备出去,外面却突然没了动静。
听起来不像是城中街道,银叶心里一沉,小心地撩开帘子的一角。
他们身处偏僻的一片荒地,没山没水,没草没树,地上只有几块大石头。那黑衣的驾车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小鬼的脖子上,他对银叶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吼道:“你别过来。”
银叶说:“好,我不过去。”
他缩进马车中,一把放下车帘,听见小鬼在外面哀嚎:“先生——”
他在药箱里面乱翻起来,可惜钟之遇不曾在药箱里面藏有什么防身之物,银叶只能赤手空拳地跳下马车,故作镇定地站在黑衣少年的身前。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抓着孩子干什么。”
那少年一愣,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我要你的命?
银叶一边心里暗叹:还是个孩子啊,不懂得伪装,心思一猜就透。一边在心里暗骂:奶奶的,真的是来取老子的命的,他殷淮安的事情,还真的是要命。
“你不想我治好你家少爷?”
听到“少爷”,那少年手抖了抖,吓得小鬼眼泪直流。少年不买账地喊道:“我知道你在少爷的房间里面干什么!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你根本治不好少爷!”
银叶眨眨眼,心里暗道:自己的骗局不会被这么个毛头小子识破了吧。
他遂试探道:“可是现在也没人能治得好你家少爷呀,总得有人试试不是,治不好……也不全怪我吧……你何苦要如此——针锋相对?”
少年却有些崩溃地哭道:“谁也治不好少爷了,少爷没救了!”
他浑身颤抖着,手也颤抖着,手中的匕首自然也颤来颤去,这样一来,把小鬼也惹哭了——两个孩子一起在银叶面前哭。
银叶心里无奈极了,他又不会哄孩子。
“这样说来,你是知道,你家少爷怎么……生病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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