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端的是男儿。黄二摇身一变成了员外老爷,过上了睁眼来就是画栋朱帘的富贵日子。黄二琢磨好久也没琢磨明白,怎么这事儿都摊到他的头上来了,只能想许是白三郎保佑。
眨眼间几月过去。黄二才晕晕乎乎的弄明白了这家的来历。他暴毙而亡的老丈人姓周。周老爷原是靠着几两银子,在沿海中原地区往返倒卖货物发家,后来经过卫县,便同这卫县一家姓李的乡绅结了亲。李家本是读书人家,日子清苦,成亲后得了周老爷的银钱,两相互补,慢慢成了卫县有头有脸的朱门大户。
周老爷暴毙,周老夫人死的比周老爷还早,二老一撒手,府上就只剩一个孤哀子,便是周巧柔,黄二现在的夫人。周家无主,顿时乱作一团,眼看大厦倾塌,幸得周老夫人娘家有位表侄李君清明替母亲回乡祭祖,见周家无主事,当即包揽了大小事务,据说,黄二入赘,这位表哥李君还算是媒人呢。
周老爷过世,周小姐这个孝还是要守的。又是一年,周老爷年祭,周小姐追悼家父心伤,与黄二把酒一醉。酒是色媒人,二人年轻气盛把持不住,周小姐念及父亲生前种种,她却再守孝期间做下这等荒唐之事,太过不孝,因此闭门斋戒,已减罪孽。黄二自然也是懊恼不已。
这日黄二在院中发呆,见李君一脸严肃向他而来,黄二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李君训斥一番。黄二被训的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周小姐的贴身侍女前来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姑爷慢点走。”侍女在身后低低的笑着。
黄二绊了一跤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李君告知自己要当爹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周小姐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靠在床头让大夫诊脉,见了黄二来了,脸颊一抹飞红,看的黄二也有些羞赫,呐呐的不知如何开口。
送走了大夫,黄二在心中仔细的重复了一遍大夫交代之事。周巧柔见黄二不言语,便道,“夫君不高兴吗?”
黄二惊得一抬头,“高兴,很高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周巧柔听了也是一脸高兴,突然外头传来笑声,周巧柔脸色一变,呵斥了一声,过一会儿,门帘一动,是方才那个侍女,脸色微红,眼带喜色,施施然挑帘进屋,抬头撞见周巧柔颜色,刷的白了脸色,紧忙解释道,“小姐,是表少爷来看望您。我看姑爷在这儿,就让他等了一会儿。”
黄二往外看了看,顺着跳开的门帘,和李君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急忙闪开,他有些惧怕李君,一方面,李君严肃不苟言笑,另一方面是李君一副书生模样,总让他想起白三郎。黄二被李君一看,坐也坐不住,急忙告退,侍女也跟着退了出来。黄二看侍女脸色不好,便安慰几句,侍女听他关怀,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瞥过来,看的黄二脸都红了,一时话也说不利索,支支吾吾的要她好好照料周巧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转天,黄二睡梦之中听见屋外喧哗,下人们急急忙忙往周小姐院子奔去,他心中一惊,顾不得梳洗,跟着人群往后院跑,一进院门就看到周小姐,被人搀扶着站在院中,上前一把抓住。
“不过是淹死了一个丫鬟,多大一点儿事,就值得你这般惊慌,衣衫不整,成何体统!”黄二这才发现李君正站在周小姐身旁。他跑的急了,出了一身的汗,如今被他一吼,顿时觉得周身冷了下来。
3.
黄二不常生病,如今这一病竟是来势汹汹,每天以药为食,可身子越发的不精神。昏昏醒醒间听到下人们说府里闹鬼,也只是呵呵一笑,鬼倒也不可怕。他想到了白三郎,昏昏沉沉有些埋怨,白三郎也不知托梦来谢谢他,忒不厚道了。可转念又想,白三郎既然已经脱困可能早已投胎去了。黄二颠来倒去想着,眼前一花,只见一道白影飘忽不定,以为是白三郎,急忙开口呼唤。
那白影身形一顿,当真飘了过来,随即黄二便觉着一股冷气扑来,仿佛那日在周小姐院内一般,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黄二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眼前迷迷茫茫一片,突然前头就看见那道白影,“白三郎!”黄二喊了一声,声音一出口,倒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他头一回这般大声叫白三郎的名字,前头那白影听闻也顿了一顿,复又继续前行!黄二举步去追,他觉得自己病的蹊跷,许是跟鬼祟有关,很是生气,要问问白三郎为何恩将仇报,这般祸害他。他越跑越快,眼看着白影儿就在眼前,一伸手,忽的又飘出老远。他追的累了,停下来休息,满耳朵都是自己呼呼的喘气声。那白影儿似是停下来等他,站在黑洞洞的地方,黄二悄悄向前一步,见那白影儿没动,暗喜,便偷偷靠近。眼见着到了那黑洞洞的边际,白影儿再没跑开,黄二抬手轻触那黑的边缘,那黑竟像水一般翻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漫来。
“啊!”突然身后腰上一沉,黄二猛地坠醒,竟是一场梦。
“姑爷!姑爷!”黄二被扯得摇摇晃晃,定了定神,看清面前是一位姑婆,不曾见过,那姑婆见黄二转醒,喜道,“小姐要生了,姑爷快去看看吧!”说罢,拉起黄二便向外走,黄二一病半年,瘦骨如柴,被姑婆扯得晃晃悠悠。未靠近周巧柔的小院便听见里面刺耳的尖叫,黄二这才从昏沉中挣扎出一丝神智。顶着从屋里乱奔而出的人流,挤了进去。
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周巧柔卧在血里,那红色就像大婚时一样,李君立在床头,接生婆瘫在床尾,屋里静的没有人声。黄二扶住门框稳了稳身子,艰难道,“小姐。”
周巧柔还有意识,听得这一声喊,忽然抽搐起来,双手扼住自己脖子,嘶声尖叫起来,李君那向来斯文的脸也开始崩塌,他发疯一样的踢开脚边之物,夺路而逃。那物事被一脚踢开,正落在黄二脚边。黄二本想靠近周巧柔,被脚下之物绊倒,便伸手去拿,这时接生婆不知怎的也发起疯来。黄二被吵得头疼,轻轻掀开包裹着的布角。
4.
又是那处迷茫之地,耳边听闻哭泣之声,黄二迟缓的抬起头。
四目相对,黄二难耐的闭上了眼,复又睁开,一下子扑上前去,恨得红了眼,可是面前人像是一缕青烟,被黄二一扑,轻轻散开,须臾复又成形。黄二不解恨意,再要上前,人影确是飘开了。
黄二扑空之后再没了力气,躺在地上不动,那人影犹疑着,慢慢靠近,“我阴气太重,对你不好。”黄二满脑子都是布角下盖着的那个没有五官的婴孩!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看到他,干脆闭上眼捂住耳朵。可白三郎不知使了什么妖法,他还是可以“看到”白三郎,“听见”白三郎的声音。
“你还想怎么样!”黄二久病气力不济,吼出的话没有什么威慑力,可还是唬的白三郎瑟缩不已,竟显出几分可怜。黄二没心情可怜他,“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你既然已经脱困,为何还要来害我妻儿!”
白三郎眨了眨眼,小声道,“我没有。”见黄二不信,声音复又拔高一些,“不是我。”黄二不理,他恨不能杀了白三郎,可白三郎早就已经死了。白三郎声音又弱了下去,“那不是你孩子。是周小姐和李君……真的!”白三郎焦急起来,“真的不是我,我一直被锁在箱子里。是那个侍女。”原来李君本不过是周府的食客,因与周巧柔私通,气死了周老爷。李君看中黄二无亲无故,捉来做挡箭牌,方便与周巧柔暗通曲款。实际上直至周巧柔有孕都还未与黄二行房。
侍女是周巧柔的贴身侍婢,对此知之甚祥,也仗着如此,总觉得不管姑爷是黄二还是李君,自己总归是周府的姨娘。
然而周巧柔极善妒,别说是李君,就算是挂名夫妻的黄二,也不许侍女染指。那日见侍女自恃自己容貌,不仅拿眼神勾引黄二,还敢与李君不清不白,顿时恨极,李君自不承认,为表衷心,将侍女活活打死,周巧柔犹不解恨,用钗子划烂了侍女五官,看她如何再去勾引人。
“她被扔在井内,怨气极重。”白三郎有些怕似的缩了缩脖子,“可是李君血腥气重,她近不得身,只能趁着周小姐有孕,借婴孩作祟。”
“你……”黄二坐起身来,他仔细想了想,“锁在箱里是怎么回事。”
白三郎听着他问,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果然是不知道的。”
黄二摇了摇头,白三郎不说他也猜到大概,“我送你走,你被锁在哪里?”
5.
屋里李君和接生婆都不在了,黄二将周巧柔和那婴孩并排放在床上。周巧柔死不瞑目,那个婴孩也肉球一般,血淋淋的吓人,黄二撇过脸不再看。
当初周巧柔假意应承,转手白三郎就被锁进了箱子,白三郎就在这间屋子。黄二打开箱子,画轴中依旧是那个湖心亭的背影,而另一张薄纸上白三郎的脸却淡了许多。黄二皱了皱眉,这是白三郎的命魂,若是散了,恐怕白三郎也要消失。他依先前那样,将画轴和纸贴身收着。
出了院门周府早已是一片狼藉,被府上的男男女女搬了个空。黄二念着夫妻一场,张罗着给周巧柔办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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