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袁媛却用力捏着她的手腕，猛然跪下，悲道：“可记得古戏台上双结拜，你我生死不分手。”
猝不及防被拉下，单膝跪下，听得那句唱词，邢师妹颓然跪坐在地。当初两姐妹结拜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那句“姐姐”“妹妹”也依然是那么真心实意。
“不分手，也得分手！”她颤抖着手，拂开一脸灰白的袁媛。“你我……”她哽咽道，“无缘到白头！”
不，不！
袁媛晃了一下，脑海里炸开了混混冥冥的颜色。她眼前阵阵发昏，胸口越发灼烫。她恍恍惚惚中听见身边的这个女人说：“不让走也得走，只有送兄到门口。”
不！不！
起身急忙拉住要走的邢师妹，脱口而出的戏词，是最后的一点希望：“眼前已是上马台，你今日别后何时来呀。”
邢师妹黯然着神色，深深地望着这个一直爱着自己，护着自己的姐姐。她还有机会回来吗？大概，此一别，即永别了吧……
转身低唱：“回家病好来看你，惟恐我短命夭伤不能来，不能来。”
“阿媛，今日咱们姐妹结拜了，你就是我的姐姐了啊。那你要陪我一辈子的。”
“我自然会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阿媛阿媛，那你要嫁人了呢？”
“嫁人？”袁媛望着她的脸，浅浅散开一个微笑，美得叫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看着她。
她也回望着她，认真地等着她回答。
“那，我一辈子都不嫁，可好？”
她同她一起笑了。
现在，她同她一起哭了。
她又像哭，又像笑。
一点也不像温婉娴静的袁媛了。
她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那年古戏台上，折枝结拜时的笑脸，和眼前这张泪流满面的脸不期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叫她心软。
阿媛。
阿姐。
师姐。
再见了。
“师妹！梁兄——”她头脑越发沉重，呼吸也快喘不过来气。她有些站不稳，晃动了一下，嘴里也不知喊的是心心念念的邢师妹，还是决意的梁山伯。
“贤妹啊——”最后一眼珍重，便不再看她，垂眸冷冷地迈步走了。
看着渐渐远走的邢师妹，再也不曾回头，她疾步要追，晕眩感却萦绕在眉心。“不！不！……师妹——”
看着邢师妹彻底消失在她的眼里，她忽然胸口的疼痛感狠狠涌上来。喉咙一甜，苍白的唇瓣紧紧抿住，眼睁睁看着邢师妹不见了，嘴里的血腥味最终抨击她的味觉，连带视觉也失去，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师妹……”
低头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慢慢缩紧手指，一点点捏紧，直到没有任何力气。
“噗——”
鲜血宛若绝美的雨雾，一股气散开在空中，妖冶的美，美得凄绝。
她站直的身躯，仿佛灵魂就此被吸干了，没有一点的抵抗力，缓缓向后倒下。
师妹，师妹。
红色的血液将那身行头的胸前衣襟染成血红，一如世间最美的新嫁娘穿上了最华丽的嫁衣。
一切都结束了。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呼吸也慢慢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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