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面色微红,眼神却是发亮,看得出来,今天和元莹相谈甚欢。她微微偏着头,样子有些娇俏的可爱:“她不饮酒。”
元莹笑道:“这酒少饮不醉人,大小姐如此护妻,未免太过了!”她这样熟稔的调侃,语气不尽的轻松,但她眼里还是透露出微醺的朦胧来。
听她“护妻”二字,苏州脸色微红,和她身边的那朵妖冶的玫瑰几近相同,少见娇羞的模样让人看痴了。
“我就是护妻呀,”大小姐为人熟知霸道在酒后也不失色。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在那说胡话,“她是我的妻,我不护她,护谁呢?”
苏州推了推她,下唇轻咬,羞赧地仰头看她:“你喝得醉了。”
大小姐笑了起来,连眼底都是满满笑意。玫瑰红的旗袍跟着她颤抖起来,上面所有的花瓣都跟着动起来,这一刻所有的鲜花都绽开着,陪她欢笑。
绅士的元莹也善意地笑了,带着喝了一点酒有些昏沉的袁媛也笑了。这样大家都笑了,苏州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一声、两声、三声。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仿佛这真的就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让全世界都陪着她们大小笑。所有好的坏的在此刻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她们感到全身心的愉悦,再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情了。
一刹那抛却了任何顾虑的苏州站起身,接过元莹手里斟满酒的杯子,稍稍举起,向她们示意道:“无妨,只是一杯清酒而已。”她顿了一下,瞥着嘴角勾起的大小姐低声道,“就陪你们都醉了,也比一个人醒着开心。”
☆、第四十章
也不知是谁劝的酒,谁是醉的谁是醒的,她们放肆的笑声没有间断过,那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是往昔不曾有过的。
她们大声地在黑夜里说话,关着的大门无人过问这些醉里的胡言乱语,这个大宅子的空旷今夜却是未停歇过的热闹。然后那些精致美味的佳肴不再能引起她们任何兴致,一瓶酒不够为她们说的故事助兴,桌上开始出现东倒西歪的酒瓶与酒坛子,就像一群浪荡才气的诗人,又像是皇帝做寿总统国宴,在这乱世里的黑夜里,这里仿佛是着了魔的乐土,总之就是一场优雅又畅快的盛宴,即使这场宴会的主角仅仅只有四个人,还是四个极有修养和端庄举止的漂亮女人。
在屋子里不够施展她们的快意,不料谁突然提起的梁祝,让两个倾世美人醉意微醺地站在庭中,月光之下,联袂低唱。
再是痴心不过的梁山伯再次和美得不可方物的祝英台相遇,新曲新词,唱的演的都是旧人旧情,这才是这场好似突如其来,却更像是命中注定的宴会最精彩的部分。吴侬软语,断断续续的词,混乱的云手抱圆,跌跌撞撞的台步,可没人会在意。
苏州被蛊惑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本就是这样的,她是爱着梁祝,爱着戏台,她晕眩的旋转,目光不断寻找着那个妖娆的女人。
她蓦然看见大小姐倚靠在门边,眼里熠熠生辉,纵容又宠溺地看着她。在昏黄的灯火里,一朵盛极了的玫瑰在安静地为她绽放。
她忽地,整个人完全沦陷在醉意里。
“你来。”她勉强站住了脚步,眉目温婉如画中神仙,半垂着眼帘,笑着对倚在门边的女人招手。
大小姐停了一会儿,她是醉昏了头,残留着半分的清醒。她听见那般轻柔的声音,好似听见了勾魂摄魄的咒语,不由自主直起身,走到苏州的面前。
苏州眯着眼,好像是在辨认她是谁。
“你看,月亮很好,我想作诗。”大小姐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看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轻笑。
“作诗好啊。”唯一保持清醒的元莹扶住了踉跄的袁媛,对大小姐道,“我也想作诗。”
苏州认出了大小姐,安心地靠在了她身上,双手无比自然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你要作诗给我听吗?”
她还没有听过大小姐作诗呢。
大小姐抿着唇,点点头。抱着苏州,抬头继续看看月亮。沉吟了一会儿道:“星星再美,比不过月亮。月亮再美,比不过夜空。夜空不是世界,世界是我最爱的苏州。”
元莹扶着袁媛坐到一边,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听见大小姐大作醉诗,不禁噗嗤大笑出声:“好,好诗。”
大小姐微微一笑,把苏州抱得更紧些。
在这寒冷的夜空,星辰明月,陪她一起听着这不成诗的诗,陪着她们一起狂欢,不管明天醒来怎样,统共今夜都是要醉的。
这样美好的夜晚,谁又舍得清醒呢。
黑暗的夜幕掩盖了一切美丽与丑陋,安静的世界无声寂静。戏台空荡荡的在一片昏暗之中,与几个时辰前的热闹截然相反。残旧的门楹联对偶尔遇见冷风,在悚然的死寂中突然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等死沉沉的夜色里,更显几分诡然。
邢师妹站在四方庭中,抬头看着稀稀疏疏几颗明星的夜空,心绪繁杂牵扯,往事如潮,一并涌来。她想到这几个月,梁小月同她搭台子,梁小月那大病初愈的身子越发虚弱,面容也渐枯槁消瘦,已没有当年入沪时的神采奕奕,绝代风华。而今的越剧皇后,不过是个病秧子,即使再怎么尖牙利齿,也只若冢中枯骨。
寒风吹来,邢师妹嘴角勾起轻蔑的笑。随即她又暗淡了眸中明光。笑意登时枯萎。
她拢了袖子,唇边复扯出一丝笑。比起方才得意蔑视的笑,这抹笑,在凉意入骨的风中,却透着几分凄苦悲凉来。
梁小月与她同台之苦,她何尝不觉心恨?戏文常有那样轻浮放浪的爱情,多有善始善终恶有恶报的结局,可她的爱难不成该是这样与姐妹厮杀,娇宠媚上,争夺一个权势风流的男人的心?
她真的信,她自己爱这个男人吗?只怕都是假的。唯有那日一问,没有得到袁媛回答的话,才是真心。
她自知有些事不该她懂,可到底她懂了,就会要求更多的。她不是什么心善的菩萨,她只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乡下丫头,是一个下九流的戏子。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正见丫鬟扶着梁小月往外走开。近前,孱弱的女人披着轻裘,白着脸与她对视。
打元宅回来,大小姐与元莹道了谢。拥着苏州往院里走。
大黄狗听见车声便大叫着,叫了几声车又开走了,想是听见大小姐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跑到门口迎接。借着月光,大小姐直接把还未完全清醒了苏州搀进院子,安抚了一下大黄狗,几步到了房门前,掏出长长的铁条往锁眼里捅了两下,一扭,咔嚓一声锁便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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