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立下遗诏,由王爷继承皇位。……如今朝中动荡不已,请王爷养好身体,及早继位。”
严知问手握成拳,说完这句,见岑修儒仍是止不住流泪,甚至哭到打嗝,忽而俯身压上他的肩,迫他回过头来。
“或者。王爷……”
严知问俯身直视岑修儒,一字一顿道,
“跟我走吧。”
“……”看着这神色认真的年轻人,岑修儒满目的悲切中,带着几分迷茫。
“刘将军举兵南下,虽有先前河南树立的威信,却仍难以服众,几个偏将已领兵脱离大军。刘将军如何打算,实在是未知之数。朝中虎狼之臣已是虎视眈眈,王爷……留在此处,极为危险。”
“……”
“王爷,跟我走。带上王妃,一同觅个幽静僻静的地方。某虽不才,却愿鞍前马后服侍王爷身侧,决不会让王爷受苦。”
严知问这话并不是突如其来,而已是深思熟虑了许久,朝中各路人马蠢蠢欲动,岑修儒如今醒来,更是众矢之的,危在旦夕,一旦形势稍有动荡,就是第一个性命不保。
虽受皇上重用交予后事,但无论是圣上,还是这朝廷,都从不是严知问真正想要保护的东西。真要说来,严知问宁愿亲手毁了它还来不及。
这许多时日来,也只是不愿眼前的人出事而苦苦支撑着。他完全可以放手不管不顾,淡然的退出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但岑修儒仍在这里……
岑修儒仍在这,而自己,说够了再见。
已不想再说一次再见。
出身的他,自州官父亲蒙冤,人生像一盘被风浪打乱的散沙,父亲处斩,严府查抄,体弱的母亲病逝,趋炎附势的亲人一一在身边离去,唯利是图的老仆人将他卖了八两银子。
三年苦难,让他在少年时便过早的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不再像在严府时那般温煦明朗,生活不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早已成了受折磨与自我折磨,可他咬牙许自己一个未来,矛盾的求生,滚爬着活下去。
就像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中跌跌撞撞的前行,那一日,终于见到了尽头的一道微光。那一刻的豁然开朗,让他忍不住抬手去遮眼,于是那曾遥不可及的奢望,仿佛山河画卷般呈现在他的面前,而岑修儒……就是为他展开这卷画卷的人。
阿寒是他的花名。太守府中没人问过他姓什么,他也不愿将自己的姓,贴在这污秽不堪的花名身旁。可在岑修儒口中,严寒严寒,如此凛冽的名,竟也能唤出几分暖意。
无论是容貌还是性子,那人都令人难以抗拒的心生好感,可惜这么多年来,他已不知如何去亲近人,而岑修儒心中情有独钟,也并不准备与旁人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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