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想告诉家父,这一天我难得没有出去鬼混,钻进府中的灶房里研究了一天腊八粥,那一锅被糟践的粥花了我全部的心思。
娘亲也替我开解道:“晖儿今天一天都在府上,老爷是不是弄混了?”
“弄混了?人家都告状告到圣上面前了!成天寻花问柳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敢在烟花之地排诽天子,好大的胆子!”家父说着说着怒气又上来,对着我腹部又是实在的一脚。
“我没有。”我总算是说了出来,可是却轻飘飘的没有底气。
“宋大人言之凿凿,你还准备抵赖?!”
往事太过血淋淋,我实是没有勇气接着回想下去。背过身来,重将阿虫扶起,和他絮叨:“当时爹爹都没有问我一句,他宁愿去听他人低劣的谎话,也不肯向我求证一二。我在他心里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不肖子,我还有什么脸在这种日子和众人一起祭祖呢?”
阿虫跪地太久,以至于起来的时候腿肚子还哆哆嗦嗦。他吸着鼻子,道:“少爷,我替您先包下手上的伤,再去抬坛酒水来。”
“其实我觉得这几年甚自在,藤条挨的少了,日子还愈来愈滋润,只是苦了你这种日子还陪着一起孤零零的。”我拦住阿虫,说道:“我来去抱坛酒吧,你把屋子的炭盆再生的热些,不然我们主仆二人冻死在这种合家欢聚的时日里,岂不是太难堪了。”
我推开朱户,雪一下子就刮到面前来。
我身上没有披大氅,冻得手脚冰凉,指上的血液好像瞬间就凝固了。
“晖少爷。”
我循声探望,才发觉一人蜷缩抱腿窝在一边,正是今日刚收了的阿布。
“你怎么在这儿?”适才回忆一段唏嘘落泪的旧事,我的戾气也收了不少,露出难得的温和。
阿布爬了起来。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手上均是冻伤的脓疮,又痒又疼,不停地在裤缝边蹭着。阿布弱着声音回道:“听见晖少爷屋里动静大,就想过来瞧瞧,怕出了事。”
我嗤了一声,轻佻地道:“惦记着我出事的人多了,我怎么可以轻易遂了他们的愿。”
阿布初来乍到,却也知道我这个少爷难伺候,他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噤若寒蝉。
大概是感念自己的多舛,我也大发慈悲,走近一步,离阿布离得近些,一把握住了他削瘦的肩膀,“天寒地冻的,你去我屋里吧。腊八这种时候,你本应回家与家人团聚的,只可惜你爹爹也刚殁了,便与我做个伴吧。”
“多谢晖少爷。”阿布作势又要跪下来。
府上的酒水都放在鹂音楼里。
鹂音楼一到春暖花开日,景色便美不胜收。一楼之名,正是取自黄鹂之音,清亮悠长。家父认为唯有这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胜景才配得上一樽樽好酒。
好是好,只可惜鹂音楼离观夜阁委实近了些。
我抱了一坛好酒隐着身子从曳曳梅花树中穿梭不止,步子却离观夜阁愈来愈近。
家父娘亲正团聚在桌前,和颜悦色地交流尝菜。
“老爷,咱们要不再生个孩子?晖儿一人也挺孤单的。”娘亲放下手中银筷,询问道。
家父只是抬了下眼皮,敷衍道:“孤单?这混账还会觉得人事了?只要随意往青楼里一晃,他还会觉得孤单?”他大口饮下一杯酒,续道:“真正孑然一人的人,还在天上呢。晖儿也不知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还习不习惯,他走的时候可才只是个始龇小儿啊!”
我半倚在梅花下,寒着脸听他说道。家父从来只叫我“混账”,如此温情的晖儿只能是唤给我已做仙人的兄长听的。
纵是再没心没肺的人也腆不下脸来接着偷听墙角,我抱着一坛好酒徜徉而去。
还记得当年母亲和我说了兄长的事后,问了我一句,“晖儿,你的心空不空?”
那时的我只是频频地点头,可我多想这个时候大声地告诉她,我的心从来不空。那里面塞了多少苦水。
回到屋里的时候,阿虫阿布各站一边,阿布垂着脑袋,像是受过了一番训斥。
“不错,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情。”阿虫把屋子烘得热腾腾的,与外头简直是两厢世界。
我径直在桌前坐下,取了三只杯子,一一满上,“都坐下陪我一起喝吧,这种日子不喝酒可是荒废了。”
阿虫听我吩咐乖乖坐下,阿布却显得局促。他卷着衣服下摆,劝道:“晖少爷,要不我去煨煨酒,冷酒伤身。”
我斜睨阿虫一眼,严声问道:“你没同他说过,少爷我从来不喝热酒吗?”
阿虫紧张地望着我,抬手就朝阿布脑袋上扎实一记。阿布重心不稳,踉踉跄跄,被打得眼冒金星。
“狗东西,我不是才和你说过,怎么忘性这么大。”
“够了!”我一声却是等到阿布得了教训才说的,“统统坐下,下次别这样就可以了。少爷我也没那么难伺候。”
阿布后怕地坐下,颤颤巍巍地道:“多谢、多谢晖少爷。”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