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手替他按揉额头,我娘亲也有这样的旧疾,我见她的丫鬟就时常这样做来替她缓解症痛。
宋默如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微微地摇头道:“机会总是越来越少的,我再不抓紧些老来拿什么回忆。”
“你近来总是思绪繁多,怪不得会头风发作,这些远之又远的事情何苦要劳神现在动心思呢。”我假嗔着道。
“你有所不知。”宋默如挪着身子向前,凑近我一些说道,“我这是未雨绸缪。”
“我看是杞人忧天了。”我摸了摸碗壁,里头的药早已凉透了,“你是要等到药结成冰了才肯吃?”
我招过阿布,吩咐他拿去厨间煎热了再端来。
宋默如看了看阿布,似有话说,却还是吞下肚里。
“晖少爷,药煎好了。”阿布动作迅速,不多时就端着药回来了。
宋默如正倚在我怀间,我无从腾出手来,只好道:“先放一边吧。”
“不必了,药还是趁热吃的好。”宋默如从我怀里坐起,看着我又瞟了一眼阿布,玩味地道:“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
我端着药碗,细致地喂起来,和他打着马虎眼,道:“最近你这说话功力是越发精进了,都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和我说话,就不要曲意而道了,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却笑开了,盯着一张憔悴的人煞是骇人,“你分明就听懂了。”
我不愿与他纠缠,扯开话题道:“我爹先前一直说着要我出去走走,你何时有空陪我去一趟?”
宋默如抹去嘴角的药渍,道:“地方可曾打算好了?”
我莞尔而道:“江南。”
“想看看你出生的地方是如何的隽秀河山,走走你曾走过的青石路,可谓人生一大幸事。”
我浮想联翩,江南的蓝田荆衩裙水天合一,悠长的歌谣不绝如缕。其间可能偶有凉薄秋雨,我撑着油伞,身旁傍着宋默如,即便我们走不到多远的未来,那一条小弄似乎就让我们领悟了几十年的相依相偎。
他似乎也为此动容了,“好。等这一阵过去了,我们就动身吧。”
看着宋默如服药安睡,我才离开回相府。到府上已是更深露重了。
“宋大人身子可有好些?”
这雄浑的老者之音,相府上只有家父一人。
“头风发作,睡上一会儿应该就能好了。见他睡下了,孩儿便回来了。”
家父踩着发亮的路面,走到我身边,“还未和你饮过酒呢,我也年纪大了,再晚就没机会了。”
我轻笑一声,今日也不知为何,家父与宋默如二人频频提及“机会”二字。我不禁想起宋默如的一席话,心中如石投静水,层纹叠生。
“父亲先请。”
家父领我去了鹂音楼,换做他日他是不会应允我自说自话动这里的佳酿的。
“晖儿。”
家父才与我对饮三杯,眼眶就湿了。他面色酡红,眼神迷离。外人常道,余相国酒量如江海,为人豪爽。可今日与我碰杯似不是如此。
他又哀诉一声,“晖儿——”浑浊的双目却看向了天外。
“您这是喊我,还是喊我故去的大哥?”我故作镇定地又饮一杯无,酒水却扑倒身上一滩,凉意熏人。
家父举着空杯,眼中又清明起来,“爹爹曾经一直觉得自己虽是文人,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可是年岁逐增,我愈发的觉得自己窝囊。”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爹爹向来是百姓称赞的好相国,是孩儿心里的楷模,当然后者可能没有那么举足轻重。”
家父蓦地伸出了手,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着我道:“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叫你?如今,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还能叫谁?”
“曾经我可能执迷不悟,不过现在老了也都看清了。”家父摸着我的脑袋,言辞哽咽,“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他一直重复着这个道理,频繁地告诉我,失去的也总会过去,不要像他一样看得太重,把日子过得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我提心吊胆的那个多事之秋,又在我自以为的相安无事中度过。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不然,山雨欲来风满楼,古人诚不欺我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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