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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今日似是分外期待,只要牢中发出一点声响,他就立马把住牢门,高声疾呼道:“可是晖儿来了?”

回应他的永远只有狱卒的声音,“省省吧,他今日不会来了!”

爹爹问了十六次,每一次我都用心数着。到后来,连狱卒都不再理睬他。一问就是石沉大海。

我看着他渐渐失了生气,重听到外头动静时,又活泛起来,然后再是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

我双手紧紧抠着墙面,白灰碎渣在脚底落了一圈。

几次三番想要冲到他面前去,却仍是住了脚。

“爹爹,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欠我……”我掩着嘴无声而泣,“我不想让你们走得不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月饼节快乐,大好时光看这种虐文,实在有点煞风景啊。。。

☆、第三十六章

我始终伏在灰墙上低泣,涕泗流了一身。前日里染上才好的风寒,又因恸哭有了卷土重来之势。喉间痒到发涨,像是非要深咳一阵才能有所缓和。

正当我强按住喉结,吃力地憋下接连的不适时,鲜有人问津的牢里竟又传来跫然足音。

不等家父开口相问,那人便先自报上家门:“余相,是宋某人。”

“晖儿看来今日是断不会再来了。”家父颓丧地倚着陈木牢门,又道:“本来就是我这个做爹爹的不好,也怨不得他什么。晖儿这辈子,也够苦命了。”

宋默如回望身后一眼,我赶紧闪入灰墙之后,为防他眼毒地将我辨出。岂料他丝毫没注意到我这里的动静,不过是示意尾随他后的狱卒掏出牢门钥匙罢了。

宋默如手提一坛醇香,怀里还夹着两只海碗,径直入了牢屋内。他同置了一只大碗在家父面前,在两只碗中均是斟了满满,将要溢泄出来。我所熟知的宋默如从不是现在这般意要大口饮酒,洒脱非凡的人,只见他稳稳托住海碗,惨笑道:“余相,今日一别后,就是生死之别了。管他这世多苦难,来世你认识施展鸿鹄抱负的一代忠良。虽名为上刑场,但转念想来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种时候,就应大口喝酒,尽兴尽兴!”

家父见他先干为敬,不能拂了他人好意,端起正垫得高低不平的大碗,与宋默如碰碗一饮而尽。他用白袖擦擦嘴边酒水,咂嘴道:“有来生,老夫也不会再做这辈子做腻了的官了,当个寻常农夫,耕田锄地有何不好?”

家父话锋一转,遮脸逆向月色,让我无计看清他此刻表情,只能勉强看到他眉头紧锁。他低叹一声,“酒也喝过了,兴也算是尽了,只是临了心愿怕是难遂了。”

“余相是说,相见余晖一面?”宋默如独自饮了良久,一碗续一碗,不曾断了,他官服下摆上尽是浸了他漏下的酒水。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没走两步路,又歪在倒地,“余相何必忧虑,余晖他定来瞧过你,指不定此时此刻他也躲藏一地看着咱们这处呢。”

“晖儿他若真是狠下心来,也是好事一桩,就如我先前训斥过他的那样,‘牵肠挂肚,不过是区区废物’……”

宋默如面色酡红,显是酒劲浮了上来。他痴痴地笑着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余相,你说好不好笑,把余晖弄到今天这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田地的分明是我们几个。”他突然昂首,迎面望着家父,嗤笑着又道:“可我们还在这里假慈悲地切问他还要不要紧。所以,他恨我是应该的,是应该的……”

“况且,余相你不也应该也对我恨之入骨了?!是我口出妄言,栽赃你们余家两回,你今日坐在这里等死,余晖坐在宫里等死,都是我一人所为,没人甩鞭子逼我干,你怎么还能、还能和我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喝酒聊心事?”

宋默如一把甩落手里的大碗,碗落地即碎,弄得遍地碎渣。他亟亟拾起一片碎片,死死地握住,浓血顺着他手指缓缓滚到地上。我与他相隔几尺,似也能闻到那股难闻的气味。他举着碎碗片直至家父面门,几乎是张牙舞爪道:“余相,算我求你,用这碎片伤我,有多恨就划多深。我不躲,绝对不躲,求你给我洗脱罪孽的机会……”

话到最后,已是磕磕绊绊,一字抖成一音。宋默如闭上他姣好的星眸,一脸的视死如归。

家父却只是握着他手臂,引导着宋默如搁下手上的利器。他见对方眼里的不可思议也只是浅笑一番,“宋大人不必自责,你过往的种种哪是做错了?想当年我也是涉足官场未深,仅仅是个编撰的小文史罢了,混到今天这个高管爵位,一路上也是用了不少他人性命来奠基的。有的御风而行,得以一日千里,何必要舍近求远呢?官场本就是鱼龙混杂,有几个人能大大方方说自己是清清白白,没用过手段害人?”家父自斟一碗酒水,饮尽,“我余杭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前半生作孽太多,才会害怕报应到自己妻儿身上。我愈发的如履薄冰,却还是敌不过宿命。一个贪得无厌的老儿,得此下场是应该的。”

宋默如眼下一张白脸也扑了几层的灰,看上去好不狼狈。他仍是解不开自己的心结,问道:“所谓的谩骂天子和贪污受贿全是我杜撰出来的,你怎么能就放任我了?”

“晖儿才是最受苦受累的那个,我与夫人一刀下来也就快活了,可晖儿一人还要苟活于世。纵是之前有诸多埋怨,到了今时今日也都皆空了,何况若是连他都不怪罪于你,我又岂会怪你。”家父安抚地拍拍宋默如后背,道。

“余晖他应该恨我的,应该要恨我的……”宋默如循环地将前话复又提起,他费力甩了甩头,“他应该要恨透我的,可他却偏偏说,对我没有恨。只有真正形同陌路的,才会一点情感也不愿去施舍。他再不是从前那个只因我身体略有抱恙,可以连饭都不吃就匆匆赶来我府上陪我至夜深的那个余晖了。”

宋默如眼边泪未干透,就着手上的血就探手去拭。浓烈的血气让他也不禁干呕,他像是体力不支,吃力地道:“我害了我最喜欢的人,害得他家破人亡,寄人篱下,还要天天被那群贼子恶相相向……”

他把住家父双肩,却又立即俯首啜泣:“余相,你知不知道,就在昨天余晖他和我说,从今往后,我在喜欢谁,都和他无关了。从前,他和我说过很多次再见,我没有一次是理会过他的,第二天还是会腆着脸挨到他身边去,但惟独这次,我知道,他在和我诀别……”

他说的残缺难全,多次被喷涌而出的泪阻挡了下文。隐在墙后的我亦是听得肝肠寸断,时至今日,我仍是弄不清自己对宋默如是否还存着零星半点的心思,不是不愿刨根究底地去探明本心,而是无论有没有情了,都是以无情收场。

我和宋默如,从开始就是错的,从开始就是算计着的。

家父反扣住宋默如的手,宽解一二:“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就连我们最珍爱的生命都有尽头。宋大人若还是心中有愧,不如就和我这个乏味老汉说说你和我儿的那些往事,也好让我了了心愿。”

宋默如淡淡笑开,他揩了揩近乎全干的眼角,开口虽有鼻音,却掩埋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儒雅。

他说的旧事,是连我都不知的。

事件的起始被他牵去了我们头次会面的时候,他注意到了我,而我赠予他的不过是去往烟花柳巷前的匆匆一顾。

“在我还是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的时候,官职不算大也不算小,跟着一堆要来相府送礼的大人们凑热闹,那时便是我头一回看见余晖。他穿着件白褂子,配着的也是双白靴,一身素色似要与雪融为一物,却断不会让人忽略了他。他当时正把玩着他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百无聊赖地在府上的月洞门处候着什么,即便周围是枯枝败叶,也不让人觉得是败兴之景,余晖一人立在那里,便已是美不胜收。”

宋默如笑得恬淡,像是真回到了那个时候,“我官职不及身旁几个大人高,只得一直弓着身子,与他的头次见面也不过等来了一句生分的问好。余晖他可能不知,从那时起我便喜欢了他,明知道这种感情败坏风气,也由得它滋长起来。我大可扪心自问,我对余晖的感情在那时是纯粹的,不是为了不贪图功名利禄。”

宋默如顿了顿,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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