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那天,都到了初夏。
一树金枇杷,熟梅霪雨天,芭蕉绿柳叶青,芙蕖红芍药粉。该有的风物,该有的人情,一样都没有少,平静如往日。
风波就是躲在风平浪静的窗户纸下的,委实调皮。
夏天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异常短暂的季节,我以为只要把一日一日的汗流浃背熬过去,把一夜一夜扰人的蚊虫驱逐出境,那这个夏季就过去了。
谁又知道,偏偏是这个不放在眼里的季节,就真到了熬不过去的时候。
阿布照常早起樵采,和张叔吴叔组成了雷打不动的“砍柴三人行”。我也劝过他,夏日里没必要那么起早贪黑的,贱价卖了自己吃辛吃苦做出来的炭块,还不如等到冬日里大捞一笔。
可阿布是个死脑筋,有的钱赚,就是再薄利他也要去争一争。我犟不过他,也不想他难受,只能首肯任他放手去做。
这日是个晴日,就如去年这时一样。
我和阿布关照了一声,好不容易得见天日了,我要先把衣柜里的冬衣拿出去晒晒,再不晒就得要发霉了。
晒好了冬衣,我便去寻他,我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晖少爷,那你自己当心些,不用管我的。”他背起锄头,脚步轻盈。
他回首和我言语的刹那,我正忙着从柜子里把冬衣一件一件拿出来。我只含糊听到了他说什么,却没能看到他是如何和我说的。
“恩,有数。”我也轻巧地答了一句。
爹爹送的那件缯绡褂子被我压在了衣柜底下,本还当它是被好好收着的,哪知道衣柜底部的那块木板并未打磨干净,毛利毛躁的表面把好好一件褂子勾出了好几道丝帛来。我取衣的时候也没注意,顺手就提了出来,抓开了后襟一块口子。
我愠怒地“啧啧”几声,只好谨慎地把褂子抱在手里,女红活计吴大娘她们铁定是做得来的。
连敲了吴张两户柴扉,都无一人应答。
我忙原地干跺脚,这才记起,这两个婶子相约今日要去镇上买些干货蜜饯的,想必此时正周旋在小店小铺里头吧。
我揣了揣兜里的十多个文钱,去镇上补件衣服当是足够了吧。
徒步上街也难为不了多长时间,我想着要早些去山前遇阿布,更是奔走不停。
张大娘和我提起过,吏舍旁就有处摊头是修衣补褂的,做活的是个斑白头发的老大娘,背都佝偻了,也就眼神手艺还灵巧着。
我正回忆着吏舍约莫是在哪出方位,背后就有人大声喊我:
“余晖!”
这声音我似是听过几回,但却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是谁,看来又是哪个曾不被我放在眼里的故人。
既然是遭我诟谇过的故人,还不如不见。我重又提起步子,往前赶去。
“哟!死了老爹了,还敢这么硬气?!”那人声音不减,追也追得极快,我没走几步,他就搭肩走到我一边来了。
顺带着还有他那群狗仗人势的奴才狗腿子。
“方景?我还当是谁了。”我暗自告诫,今时不同往日,我惹不起也还躲得起。我微微一侧肩,将方景那对脏爪子甩至一边。
他手就这么僵着,斜眼睥睨我,像是提醒着我做了大逆不道的错事。他突地奸笑,凑在我耳边道:“就刚刚,我就想这么给你一巴掌。”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我从容地笑笑,眉眼弯弯,“我从前就扇了你一巴掌。”
他声音高亢,我的亦不会弱下去。
方景吃了瘪,依他一报还一报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放过人的,特别我是这种在他眼中俨然是拔了牙齿的老虎。
他击掌而道:“余晖你好样的,咱们的旧账新账一齐算。反正我爹也是带着我来江南游山戏水的,来日方长。”
既然他与我重遇的那时就不打算让我好过,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他要报复的对象也只有我,想来不会伤及阿布他们。我耸耸肩,直言道:“别说什么褒词,你爹这时有闲工夫带你出来玩,你当能是什么好事。”
我轻笑不已,“该不会是被贬了?多少年了,你爹爹升升降降,也只有马屁能一直拍到了马蹄子上。”
街上已经有人停步围观了,他方大少爷的脸面自然无处可挂。
“看什么看,滚!”他狗急跳墙,黑脸差使身边的狗腿子道,“蠢货,还等什么!给我把他按住!”
我护着手中的褂子,三五个壮汉一起上,我双拳难敌四腿,也只有任他擒住。
“不过想要我跪地求饶,你还太早了些。”我嗤笑一声,目光冷冷地投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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