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尊重你的选择,没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但是小缪,若是反对你的人中也包括小绸,你又要怎么办?”打开门,叶绎回过头来:“我会站在小绸身边,但是,若是你伤心了,我的肩膀也随时供你依靠。我是,你们两个共同的大哥。”迈步进去,关上门。背抵在门上,叶绎再次长叹一口气。心里,堵得慌。
叶绎要求随军,被天子一口否决了,理由是不能让泰齐的世子夫人冒险;叶缪要求随军,被天子带着警惕拒绝了。大齐的未来很大一部分要依靠叶家两兄弟,他不能放他们同时远离大齐远离他的控制。更何况,战场上还有一定的危险存在。
因为叶绎、叶缪的要求,两人被天子特别注意了。不仅被叶销训话,身边还有了监视者。早知如此,便偷溜出去,可是如今悔到肠青也无法了。
叶绸,出征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飒爽,朝气蓬勃。朝阳,洒在他颀长的身体上,在地面形成了优美的影子。盔甲鲜亮,少年有力的手握紧了缰绳,被朝阳染上红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大哥,我和郎司马会带着这两千将士一并凯旋归来的!”拨马,转身,四蹄飞扬的刹那,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扭头朝自家胞弟大声笑着喊了句:“阿缪,等我回来!”
声音,透过整齐有素的行军声传了过来在耳边回响。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远离了视线。看着那人的衣袂随风远逝,叶缪喉咙哽咽虔诚地向上天祈祷:请一定让他,平安归来。
流寇之地,在最南方。行军有辎重,二十日到达已算神速。扎营、休息,三军会合,商讨作战方案,然后出击。虽无地利,却有人和,所以捷报频传。
叶幽篁最近好动了许多,挣扎着、努力着想坐起身来,毕竟已经快六个月大了。叶绸不在,叶缪仿佛缺少了什么似的,全身都失去了活力。他没有心思去争夺什么大夫的称谓,更没有心思去和朋友玩乐,每天除了等着从战场上回来的消息外,便是躲在屋子里陪着叶绎哄叶幽篁。
叶绸走了一个半月,只传回来了一封亲笔信,信中他兴奋地说见识到了许多新鲜的事物,也有些低落地说亲身经历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泰齐和南平的士兵多有伤亡,令人心情沉重。最后,还烦恼地提到南平的领军郑凡一直劝他入赘南平娶南平女公子为妻。不过他又乐观地说他一再拒绝的话,对方会识趣罢休吧。
叶绸不参加围攻,让在大齐的兄弟俩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提到郑凡的事,却又让两人有些担心。郑凡是南平国君陆稀的女婿,他既然向叶绸提出此事,定然是受了陆稀命令。这不得不让兄弟俩多心地想到出征前南平使臣指明要叶家人随军其实是另有所图。而且,南平向来和泰齐在各个方面都要一较高下,肖眠阁娶了叶绎,难保陆稀就不想招个叶家女婿。此事想来虽然令人惴惴不安,但是这也不过是兄弟俩的猜测,所以目前只能静观其变。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叶绎有些在意:泰齐的领军是沈侯宅将军,尽管已经拜托过肖眠阁,叶绎还是怕他和沈绛的事会影响到沈侯宅对叶绸的态度。
虽然有些顾虑,但是终究这一个半月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叶绎叶缪虽然担心,也只能默默等候。同样担心叶绸的石六珈此时也走了进来,昨晚叶销说三军从外往里,已经攻打到了流寇的核心位置,合围流寇、瓮中捉鳖已成定势,或许不日大齐将士就会凯旋归来。战局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让人不得不更加紧张起来。
逗着得来不易的叶幽篁,三个人三颗心在挂念着同一个人。聚在一起,便安慰了彼此。
可是,若人能预料并规避灾难的发生,神明,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几日后,叶家上下,不,是整个大齐哭成了一片。叶绸死了,郎玉死了,两千将士无一生还。
作者有话要说:
☆、28
28
所谓的八百里加急,实际上也只能日行三百里罢了;而汗血宝马所谓的日行千里,也不过是指一个时辰可以行百里。它,也需要一个时辰休息一次,而且跑得越快,需要休息的时间就越长。汴西到流寇之地有大小一百多个驿站,两两相距二十里,若是每隔五个驿站有一匹汗血宝马,不停换马到流寇之地也需要至少四天时间。可是,汗血宝马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会给叶绎和叶缪用;就算给两兄弟用,身怀武功的他们也会跑死在路上。所以,一人跑死十几匹马八天后到达流寇之地的两兄弟已是令人吃惊不已。
暑天六月,大军不可能还留下叶绸腐烂的躯体。为防瘟疫,所有战死将士和流寇尸体都立刻就地火化掩埋。所以,叶绎和叶缪看到的,只是叶绸的骨灰。
叶绎本以为,听到肖眠阁死讯的时候,是他一生中最悲痛的时刻。但是他错了,因为那个时候肖眠阁只是他一生的挚友,也因为那个时候悲恸的心里还有一丝希冀。可是,叶绸的死讯却是无法更改的绝望,因为死的不是只有他。全军覆没...主帅战死,两千将士无一生还,作为副将的叶绸,不可能还活着。
连一丝希望都没有,所以,无法说服自己控制汹涌而出的泪水。所有的泪,奔涌而出,在最初的几天流失殆尽。
本以为再也无法嘶声痛哭了,可是在别人指着那个粗糙的木盒说这就是叶绸的时候,还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这个木盒,怎么可能是那个被他抱在怀中的孩子?这把灰烬,怎么可能是那个叫着“大哥”扑到他怀里的小绸?这块骨头,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气风发器宇轩昂的少年?!
比叶绸大六岁,他抱过襁褓中的叶绸,怕他摔倒牵起过他的小手,拍过他稚嫩的肩膀,揉过他柔软的黑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天人永隔。
四肢,颤抖、僵硬,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痛。兄弟如手足,叶绸的死,给他带来的是比斩断手脚还要痛的痛。心,仿佛缺了一块,灌进凉凉的冷风来。
“阿绸...阿绸!阿绸~~”叶缪嘶哑着喉咙一声声呼唤着这个只属于他的昵称,泪水断了线般滚落,他失去的不只是手足兄弟,还是心爱的恋人。
“小缪,小缪...”该怎么办?他连自己都无法安慰,又怎么去安慰自己的弟弟?小绸曾说过,他和小缪是雄鹰的双翼,折了一个,另一个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可是小绸,你为什么明知如此还是抛下了小缪?你可知道,他有多爱你?
紧紧抱住几近晕厥的叶缪,叶绎再一次泣不成声。
等有所感觉的时候,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进了怀中。臂膀的主人,带着哭腔喊了声他的名字:“叶绎...”
身体一僵,随即更加悲从中来,放任自己瘫软到那个坚实的胸膛上,叶绎哭成了泪人。
肖眠阁抱着叶绎,叶绎怀中是叶缪,叶缪死死搂紧了骨灰盒。周围围满了士兵,泰齐的、南平的,年老的、年幼的,健全的、带伤的...没有一个人嘲笑这个怪异的姿势。
连日奔波,食无桌、睡无床,哭着哭着,叶绎在叶缪昏过去之后也倒在了肖眠阁怀里。
擦擦眼角的泪,俯身吻去叶绎脸上的泪水,肖眠阁示意手下将叶缪抱起来,然后自己轻轻将叶绎抱起,感觉到他明显变轻的体重,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心里绞成了一团。
听到大齐包括主将副将在内全军覆没的消息的时候,茶碗瞬间从手中滑落,跌碎在地上,连泼出的热茶烫伤了脚都毫无所觉。叶绸叫了他十年“肖大哥”,他怎能不心疼?可是,在第一滴泪滚落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叶绎。
怕叶绎会受不住,所以马不停蹄赶来。一路快马加鞭,没想到还是比叶绎晚来了一步。一眼看到那个跪倒在地的身影的时候,顿时心痛到无以复加。在听到叶缪撕心裂肺的哭声的时候,眼泪刷得也流了下来。这是他疼爱了十年的弟弟,没有血缘关系却胜过了亲兄弟。他诈死的时候叶绸为他哭了一夜,如今叶绸死了,他才明白了他当日的感受。
为什么当初,不阻止他来战场?!这都是他的错。他辜负了叶绎的嘱托,他没有保护好他!他不配,做他的肖大哥......
本就总是睡不够觉的叶绎在极度的疲劳中一旦睡了过去就很难醒过来,何况肖眠阁还给他安排了寂静到针落可闻的营帐。所以等他自然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四周一片漆黑,蓦然醒来不知身在何处,首先回想起来的是叶绸已经不在了的事实,鼻头一酸立刻便要流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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