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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虽美，但是穿着不奢靡，明显看得出她是个有身份的人，却在宫人面前没有一点架子，“这件事啊，其实也好办，我知道最近的宫人感染风寒大都是喉咙痛，你们平日的分例都是有果品的，你们只要多领一些南国梨熬出汁再淋一些蜜，这不是比药汤子好多了？”

“可是我们的身份是几乎吃不到贡梨啊，普通的香梨都是有数的。”宫人们身份在哪，唏嘘不已，这样的方法都有困难。

女子想了想微微笑一下，“没事的，我就把分例都领了梨子，你们有需要的尽管来找我，不过人太多我也只能送你们香梨了。”

这样大度？这些下人肯定很感激她，董贤看在眼里觉得很暖心，宫里也有这样出尘脱俗的人儿！

女子习以为常得听着宫人们的谢，觉得有什么人正在看着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董贤的眼睛。董贤对着她笑了笑，她也回了一礼脸颊有点微微透红。

康栖容不得太多时间给他，“董公子别叫太后久等了！”

董贤点头示意接着走，恍惚听得那女子名字是叫什么吟霜的…

须臾过后，董贤就赶到了，一袭金丝雀裘好生英气。他俯身见过了皇上和太后悄悄作个手势叫乐珈退回了门口。

傅太后先没叫他起来，就这么跪着，拨弄拨弄手腕上的镯子再抬眼瞥了瞥跪着的人才赶紧拍下脑门，“哎呦！康栖快赐座，都要当新郎官儿了，还不上茶？”

一句“新郎官”让董贤心下发懵，谢恩之后坐下品着茶，等着听明白些什么。

听说过太后手腕那么狠，他董贤只能不顾尴尬地看着皇上，好找一些答案解决心里的疑惑。

皇上刘欣和太后对坐着，抿着嘴，冷峻的脸在茶香中让人惊艳。眼睛压的低低得，草草瞟了他一眼就再没看他，只是静静呆着。

又过了一会，或许时间是半盏又或者是一盏茶。太后端肃面容勾出了一丝微笑。“皇上说了，你很不错，那么哀家想着，既然这样了，也该尽快成婚了啊。”

董贤一激灵，抬头一下对上了太后的眼睛认真至极，霎时脸红了，嘴角笑盈盈得，深深低埋下了头。

皇太后看在眼里剜了一白眼，语气重了很多，“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将哀家身边的赫连吟霜，许配与你！”

董贤心下“咚”得一震，脑袋轰然炸了，思绪不知被这一句抽离了多远……

她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意思是一夜以后就把他踢开了…？！

皇帝沉默了半晌一直不抬头，瞟一下沉静不安的少年终于吐出了凝重的声音，“你昨夜与朕彻夜对弈，朕知道你棋艺颇高，又貌娴丽玉，吟霜是个公主，配你身份也足够了。”

少年略略一怔，一阵酸觉溢上鼻翼，一阵短暂的记忆翻飞，昨夜原来他们是在“对弈”！“臣承蒙皇上太后垂爱，不胜感激。定会用心对待赫连姑娘。”他紧紧闭上眼睛，眼睛里面热热的。

“嗯，是个懂事的孩子，哀家会拟一道懿旨先送去董家，康栖！去准备董公子回府轿辇！”刚刚还正坐的太后旋即抛开了打量的眼神，抬起置桌上的手，栖姑姑忙扶着要站起的太后，一派端肃倏忽转为一副慈爱的面色，没有丝毫突兀。“你回去和你父母说一声，要提前先准备一下，董卿家会很高兴的。”拉着董贤的手掸了掸雀裘的凤羽，疼惜非常…

说话间懿旨已经先到了董家，董章率阖家上下侯在门口，等着迎进了董贤。董夫人携着董婉远远就望着了，少年坐着康栖准备下的轿辇，不是之前一般华丽的凤辇，是书气浓郁的世子品级的布饰。品级尊重，浮华不过耳耳。

热闹欢喜了一整条回廊，直到看到了董贤悬挂“椒气芷汀”的门口，董章面色不忿，冷哼甩袖就回了书房，董夫人看在眼里也是万般无奈却仍是一派干练的家主模样，命众人各司其职，温温看了儿子一眼，眼中微微的波澜荡漾…

婉儿是开心拉着哥哥回了房间，“还以为哥哥会留在御前再当个侍读什么的，伴君如伴虎，我还傻为你操了这好几天的心，”婉儿刚进屋里就继续埋怨着，“原来哥哥只是进宫和皇上叙旧，还带回来个嫂子。”

董贤坐在椅子上，右手在茶桌上撑着自己坐得稳了，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掌心，似乎可以让自己感觉不到心里的隐隐与眼中的盈盈。借口舟车劳顿，叫妹妹回去了，画眉也支开了，极少脆弱的他还是忍不住灼人的泪，泪水汨汨，在眸中翻流涌动，大颗大颗的晶莹频频滚落，流泪千行，烫红了面颊，悲戚了颜容。周身的酸痛，掌纹的浅口和灼红的眼与颊让他不知所然，这就是赫连枔当日的痛么？

溢儿没有注意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变得热闹非常。太后懿旨称吉日在百日之后，提早张灯结彩断然少不了！房中俊美少年把一切声音听在耳朵里，发饰粉黛早就凌乱，容颜也痛得扭曲。还是母亲来了，先让丫头们伺候溢儿沐浴，换了寻常衣裳也不施任何粉妆。

董夫人知道儿子哭得体力消耗不少，命人端来了猪心竹笋汤，让儿子清神宽心的，又从丫头手中接过一册书放在桌上。

董贤侧卧在床上，董夫人亲自喂着热汤，“溢儿，娘知道你心里委屈，说不出口，也放不下去，你妹妹还小，不懂什么，可娘是过来人，有些事，只因为皇上是天子，我们只能……”

言至半，溢儿已经泣不作声，母亲也伤心非常，拎起来潮湿的手帕轻轻为儿子拭去泪水，再加抚慰，“从你进宫，娘就彻夜未眠，想到你在宫中会遇到的处境，娘就焦心，此次赐婚，或许倒是对你是件好事，吾儿万不可忧愁成疾，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母亲，我心里委屈，但也不会自断绝路陷我们董家于剑锋，皇…皇上……他…赐婚，我定会奉为无上荣耀娶回赫连吟霜。”母子间的灵犀与连心，让屋中哽咽哀泣声丝丝缕缕悲伤无尽。

董夫人坐在床边，半抱着虚卧的儿子，让自己的体温给儿子安慰和温暖。忽然一丝思绪掠过，董贤擦干眼泪，轻轻坐起，抽泣着：“父亲呢？”

郭洛罗氏董夫人被岁月长久磨砺的深邃杏眸是微久的一个愣怔，“你父亲他……你父亲在给……向姨娘庆生……他很担心你，只是……向姨娘的……”

“够了！母亲，我明白了？只是我最近不想见其他人，父亲那里还是要母亲安慰，叫不用他担心我！”溢儿咬紧了牙咬出了这句话，用力用得头上根根青筋毕现得湛青。

郭洛罗氏也矛盾心疼，赶紧伸出双手捧着溢儿的脸颊，用拇指一点点抚平儿子的青筋，“溢儿…你还是不要这样想，向氏姨娘她…”

“好了母亲！”溢儿忽然打断母亲的话，“儿子知道了，我有分寸，怎么能让‘父亲大人’放弃爱妾和荣华来考虑考虑自己的孩子！他做不到，我也根本要求不到！”

既然这样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董夫人调拨几匙香茉在狻猊香炉里，点了安息香，不经意得叹出了一口气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掩饰着向火苗上轻轻呵几口气，让画眉守着溢儿好休养休养，再吩咐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第六章 赫连

赫连